方源送彆了家中的客人後,拿出家裡僅剩的錢財去市場上租了一輛驢車。
他同車伕花了點時間,把家裡的書籍搬上車,便向著陸鞅學社的方向出發了。
一路上,有不少秦國百姓認出了方源,歡呼聲此起彼伏。
“方先生!方先生!”
方源對他們的歡呼也笑著予以迴應。
他心中感慨:“我現在前呼後擁的排場,可不比前世的明星差多少。從前冇實現的願望,今天算是徹底實現了。”
正當方源和民眾們打招呼的時候,前方突然出現了一輛馬車攔住了方源的去路。
馬車上下來一個服裝華麗的中年男人。
他衝著方源拱手問道:“敢問前方可是方源,方自流先生。”
“正是。”方源問道:“先生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那人掃了一眼四周擁擠的人流,輕聲說道:“這裡人多眼雜,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眼下快到中午了,不如我請先生吃個飯,順便再細細詳談。”
如果一般人遇見陌生人邀請他吃飯,十有**會立刻拒絕。
尤其方源昨夜還遭人刺殺,按理說應該多加小心纔是。
但擁有作死係統的方源可謂是來者不拒,哪裡危險就往哪裡去。
他應承道:“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中年人冇想到方源答應的這麼爽快。
他本來事先準備了好幾個預案,結果居然一個冇用上,這下子反倒是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方先生果然好膽識。既不問我出身何處,也不問我意欲何為。您就不怕我圖謀不軌嗎?”
方源淡淡笑道:“秦國想要對我圖謀不軌的人不在少數。如果先生您真的是這樣想的話,多您一個不多,少您一個不少。”
方源一副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的豁達態度。
但這反而令中年人對方源更加高看一眼。
“哈哈。先生深得秦國百姓愛戴,如果我想要對您圖謀不軌,這滿街的百姓也不會答應。”
中年人說完,便主動走上前來為方源牽著驢。
二人邊走邊談,很快就找到了一家臨街的酒樓。
中年人似乎是這裡的熟客。
他剛剛進門,酒樓掌櫃便朝他喊道:“張先生,您要的雅間還給您預留著呢。”
中年人與掌櫃的攀談了幾句,便從懷裡摸出一錠銀兩放在了掌櫃手中。
“今日我宴請的是位貴客。請務必將你們這裡最好的菜品都端上來。如果錢不夠,告訴我,我還可以再加。”
方源看見那枚銀錠,心裡猛地震了一下。
那麼大的元寶,少說也得有個三十兩重。
如果按照購買力換算成前世的錢財,這大約相當於六萬塊錢。
一頓飯就吃掉這麼多,這個看起來其貌不揚的中年人難道是個秦國的暴發戶?
又或者家裡拆遷了?
他當欽天監主簿的時候,一個月也發不了這麼多錢啊!
中年人察覺到了方源的異色,他嘴角上勾微微一笑。
他早就打聽過方源家的情況。
方源無父無母,從小過慣了苦日子。哪怕年少讀書時,都是一邊放牛一邊偷聽私塾中的先生講課。
後來雖然苦學成才,當上了欽天監的官員。
可欽天監卻又是個真正的清水衙門,除了那點死工資就冇有其他收入來源。
這樣的成長經曆,方源就算想要窮奢極欲都冇有那個條件。
中年人這些年來見慣了一些早年君子、晚年豎子的人。
他們之所以前期可以表現的像個君子,無非是冇有見過花花世界。
當誘惑真的降臨到他們頭上時,又有多少人能夠忍得住呢?
中年人領著方源進了雅間,親自為方源斟滿了一杯酒。
“之前還冇有自我介紹。我是魏國的使者張鴻,這一次是奉魏王的命令出使秦國。因為仰慕先生昨日的壯舉,所以纔想要邀請您一起吃個飯。”
方源聽完,立刻明白了張鴻此行的目的。
秦國不久前剛剛與魏趙兩國在崤山交戰,因東陵侯指揮不當,導致秦軍大敗。
國內的主力被儘數殲滅,後備兵員也無法及時補充。
秦月容彆無他法,隻能選擇與兩國和談。
張鴻應該正是為了這件事而來。
方源道:“先生的國家剛剛在戰爭中戰勝了我國,您這一趟也正是為了和談而來。現在,您不去拜見我國的君主,而是和我在這裡吃飯聊天,這樣真的合適嗎?”
張鴻哈哈大笑:“和談的事,一天兩天是談不成的。但是先生這樣的名士,卻不是時時刻刻都能遇見的。比起麵見秦王,還是跟隨先生學些道理更重要些。”
方源沉默不語,他不知道張鴻的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待到菜都上齊後,張鴻衝著手下人使了個眼色,命令他們退出門外。
他與方源把酒言歡,談天說地。
從上古三皇,再到中古五帝,及至商周古事。
兩人情投意合,酒也是越喝越多。
待到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張鴻話鋒突然一轉,他開口道。
“先生現在在秦國的處境,猶如覆巢之卵,朝不保夕。您得罪了權傾朝野的東陵侯,昨日若不是聖音降世,您此刻已是身首異處。
但聖音降世本就是千載難逢,如果東陵侯下一次動手,先生還能保證再次得到聖音的庇護嗎?”
方源皺眉道:“您這是什麼意思?”
張鴻笑道:“我聽說,防禍於先而不致於後傷情。知而慎行,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焉可等閒視之。”
(要在禍患發生之前進行預防,才能不會導致後續的傷害情況。知道了道理還能謹慎行事,君子不將自己立於危險之處,怎麼可以將他和等閒之輩一視同仁?)
“如今您就好比是危牆下的君子,不預先做好防範的話,很快就會惹禍上身啊。”
方源聽完了張鴻的話,情緒漸漸變得微妙了起來。
他大概猜到了張鴻接下來想說的話了。
這傢夥,八成是來挖牆腳的。
正如方源所預料的那樣,張鴻繼續說道。
“先生德冠天下,才為世出,是天下一等一的高尚君子。為什麼非得要委身於昏聵的君王治下,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中與東陵侯一樣的野獸搏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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