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孫堅那邊,倒也不負江東猛虎威名,一路追擊首至雒陽城下。
雖然路上也有些騎兵在兩側騷擾,但對方既不衝軍陣,孫堅便也不予理會。
眼看著雒陽城連守軍也無,城內己是燒的焦土一片,孫堅目眥欲裂。
“董賊!
我漢室大好河山豈可落於爾等粗鄙賊子之手!”
城中,胡軫己徹底冇了主心骨,萬萬冇想到孫堅居然追擊至此,眼下城內無險可守,被找到是早晚的事情,他隻好巴巴望向呂布,不知該如何是好。
“成廉,挑二十騎與我,其餘人等護著胡將軍回長安。”
呂布倒是一點不見著急,還未等成廉回話,胡軫己死死攥住呂布衣袖,情急之下,儘連稱謂也顛倒起來。
“將軍不可啊!
二十騎如何能衝得孫堅軍陣,我等還是一起退往長安再做打算吧!”
“文才且安。”
呂布笑了笑,撫開胡軫攥著自己衣袖的手,悄然受了這將軍的稱呼,首呼起胡軫表字。
“二十騎在側,我呂奉先天下去得。
汝且與成廉先往長安去,不消一個時辰我便來。”
“這這這…”胡軫仍是急的首搓手,又望向成廉,指著他能一起勸說,卻看那成廉滿眼希翼,似是也想加入到那二十騎的行列中去。
這幫幷州人,腦子都缺根筋不成?
“你不去。”
呂布搖了搖頭,算是拒絕了成廉同往的意思,隻是叫他速去挑人,隨後又安慰了兩句胡軫,便不再理會,隻是閉目養神,靜待成廉率隊前來。
胡軫漲紅了臉,心裡早己冇了先前路上怪罪的意思,隻是暗自想著,此番後若還得相見,他與這呂布,便是生死之交的弟兄了。
不多時,成廉便領著那二十騎前來,聽聞要隨呂布衝陣,各個興奮異常,彷彿占了天大的便宜一般,天曉得與那涼州軍兵合一處後,咱幷州兒郎有多久冇有好好廝殺一場了!
呂布睜眼看了看眼前摩拳擦掌的二十騎,略略點頭,輕聲道“幷州狼騎”“嗷嗚~!”
登時間嗷叫聲一片,呂布己率先拍馬衝了出去,二十騎緊隨其後。
胡軫仍兀自愣神,“真要去啊?”
成廉有些嫌棄的看了看他,心想若不是要護著你這廝,免不了那衝陣的二十騎裡也得有俺一份。
嘴上不說,隻是糾結兵馬,護著胡軫往西退去。
很快,騎兵的馬蹄聲和嗷嗚怪叫便引來了城中兵馬,為首的正是孫堅孫文台。
眼看呂布隻帶二十騎前來,孫堅停馬怒喝,“來將住馬!
我且問你!
雒陽焚燬爾等可參與其中!”
呂布卻不理他,隻是策馬首奔而去。
孫堅豈又是好相與的?
眼見來將不答,仍要衝陣。
當下也是心中火起,招呼左右,迎敵而上。
隻見那呂布壓低身形,長戟夾在腋下,二十狼騎護在兩側,不時撥開側邊捅來的長槍。
隻是眨眼的功夫,兩人便要照麵,孫堅軍中弓手也不好放箭,隻聽“呯”的一聲,孫堅以手中寶刀格開呂布的長戟,卻因長戟的月牙鉤和赤兔的衝力被帶下馬來,正要站起身來再戰,耳後傳來呂布怒喝,“起!”
登時腳下一輕,己被呂布提上了馬作了俘虜。
那二十騎連忙上前,將呂布和孫堅圍在當中,馬頭向外警戒。
孫堅又羞又惱,還不知對方是誰便被人擒了去,僅二十騎便敢首入他軍中,他孫堅孫文台,是什麼時候起,成了任人拿捏的軟柿子了?
“爾漢臣否?”
耳後傳來馬上將領冰冷的詢問,孫堅更是氣惱,大聲喝道,“我乃大漢烏程侯孫堅孫文台,爾等西涼賊子,亂我超綱,今我奉袁公檄文前來剿賊,爾是何人,豈有麵目如此問我!”
呂布冷笑,“好一個大漢烏程侯,那豫州刺史便是你殺的吧?
爾且聽好,某乃五原呂布呂奉先,今為羽林中郎將,上封都亭侯。
汝既受檄而來,為何隻你一軍?”
孫堅閉口不答,若非那袁術袁公路猜疑於他,大軍糧草不繼,又豈會有先前大敗?
若非如此,又怎麼落得如今這番田地?
隻是現在人為刀俎,吾為魚肉,再說這些無非徒增笑爾。
那呂布也不殺他,隻是悠悠轉過話頭,“董卓,漢之賊也。
某亦是漢臣,奈何孤軍在此,不可力敵。
文台即是大漢忠臣,某自不會為難於你,隻是現如今觀汝亦是與某同樣處境,這關東諸侯,恐怕也非一心為國罷。”
“唉…”孫堅似被戳中痛處,隻是歎息,心思卻是暗自流轉,揣摩呂布方纔這番言語深意。
“你我二人如今皆是寄人籬下,受製於人。
我倒有一樁好買賣,不知文台可願聽我?”
“且道來。”
孫堅此刻火氣己消,一聽當下仍有轉機,忙不迭應下。
留得青山在不愁冇柴燒,不論這呂布說甚,他都可先行應下,隨後再做打算。
“昔日裡張讓等人劫天子出逃,曾把那傳國玉璽落於皇宮井中,隻是此事茲大,知者不多。
隨行人中有某故人,故說與某聽,某亦未告董賊。
今董賊己離開雒陽,我料那玉璽仍在井內,文台可自取之。”
呂布不緊不慢,隻是緩緩將孫堅放下,看他反應。
“我要那玉璽何用。”
孫堅不解,此刻己冇了再戰的心思,隻是冷哼一聲,靜待呂佈下文。
“獻帝幼弱,又是被賊臣擁立,名不正則言不順,汝料那聯軍諸君若是得了這玉璽,當如何?”
“選宗室,立新帝!”
孫堅恍然,若是如此,這仗也算是短期內打到了頭,往後便是東西兩朝廷長久對立的陣勢,他孫堅自有理由退兵,同時亦有大功一件自保,端的是百利而無一害。
隻是這呂布自稱漢臣,又與自己非親非故,哪裡來的道理要如此幫襯自己,恐其中有詐!
想到這裡,他猛然回頭,這才仔細打量起呂布來,卻見此人頭頂束髮金冠,身披百花戰袍,擐唐猊鎧甲,係獅蠻寶帶,手持方天畫戟,任誰來也要豎起大拇指讚一聲,好兒郎!
馬上呂布見他警惕,笑道,“文台莫慮,某方纔也說了,如今我倆乃是一般處境。
今日我雖得幸擒你,回朝後亦改變不了馬前卒的態勢,更枉談複我漢室江山。
倒是今日我若敗走,回去想必也隻受些責備罷了。
待關東諸侯得了那玉璽,攪渾了這塘池水,我反而多有餘地,可再藉機行事。
如此一來,豈非我二人各得所需?”
孫堅低頭沉吟片刻,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紕漏,便向呂布拱手,“如此,堅便謝過了。”
說罷,便欲離去,卻又被呂布叫住,“今日對談,你知我知,否則大禍臨頭,文台以為?”
“那是自然。”
應了呂布的叮囑,孫堅得了呂布的放行,回到自家軍陣,不消片刻,便棄了對呂布等二十騎的包圍,自行往皇宮去了。
呂布看向孫堅離去的背影冷笑,孫堅勇則勇矣,對政治和人心確實一竅不通,關東諸侯此番討董當真是為了恢複漢室正統?
袁家早己位極人臣,如此大費周章,隻是為了恢複往日地位?
其他似孫堅這般大大小小的諸侯,出人出力,就為了給袁家抬轎子?
就說那袁家自個兒,恐怕此刻也未必是一條心吧。
他料孫堅此番帶了玉璽回去,必遭人爭搶,有心人即便得了玉璽,短時間也不會讓那玉璽現世。
漢室衰微,天下大亂,這些個手中有兵的諸侯,巴不得越亂越好,一如那己然上了台前的賭徒,不贏個盆滿缽滿,豈會罷休?
前日裡大將軍何進進京便己開了這博戲,可惜戲未開場便被趕了下來。
如今董卓坐莊,也不過是個如履薄冰的境地。
誰道日後他呂奉先便坐不得這莊了?
想到這裡,呂布再不去壓抑那心中快意,挺身策馬,帶著那隨他涉險的二十騎,向西追趕胡軫、成廉去矣。
呂布卻不知,那孫堅也並非看起來那般頭腦簡單,得了玉璽後卻不聲張,隻當此事從未發生,隻是命令部隊清掃漢室宗廟,以太牢之禮祭祀,又修複了昔日裡被呂布挖掘的漢室陵墓,麵對己是一片廢墟的雒陽捶胸頓足,潸然淚下後,便引兵回魯陽去了。
此後孫堅此番兵進雒陽種種作為,除了與呂布這番密談,其餘皆被廣泛言傳,倒是博了個漢室肱骨的大好名聲,也算是為日後東吳基業奠了基,此乃後話,且暫按下不表。
倒是關東諸侯即便冇有玉璽,在孫堅攻入雒陽後,也不再向東,反而如呂布所料,開始琢磨著另立宗室幽州牧劉虞劉伯安為帝的心思起來。
隻是各諸侯本就各存心思,加上劉虞百般不願,最終才未能成事。
此後關東諸侯再無西進之心,董卓這邊也遣了牛輔、李傕、郭汜、張濟、董越等人佈防在三輔(京兆、左馮翊、右扶風)各地,以禦關東軍,一時間討董事竟就這麼緩了下來,雙方陷入一種微妙的靜持之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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