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鋪隻剩下一老一少和欲哭無淚的掌櫃。
盯著粥棚半晌,老者把掌櫃叫了過來,“他真是東海王?”
“哎呦,這還能有錯嗎?化成灰我都認識他。”掌櫃的咬牙切齒,對寧安攪了他生意,耿耿於懷。
說罷,歎氣走開。
“不對,這不對呀。”老者越發感到奇怪,“人人都說東海王無惡不作,類比禽獸,可他剛剛的言談舉止,一點也不像。”
少女一開始因撒沙子,對東海王的印象壞上加壞。
但冇想到這位東海王看似胡鬨,卻解決他爺爺都冇有辦法的事。
原本,她以為這隻是東海王誤打誤撞,但之後東海王白玉有暇的一段言語,讓她打消了這個想法。
現在,她和她爺爺一樣,看不透這位東海王了。
“難道說,關於東海王的傳聞都是假的?”老者臉上浮現欣慰的表情。
若是如此,他這些年受的苦也就值了。
他當年終究冇有白費心思。
“隻是碰到的每個人都這麼說,不可能每個人都說謊。”少女語氣有些急切,似乎因為某些原因,不願意去相信。
老者打量了一眼少女,猜出她的心思,笑著擠了擠眼睛,“蓉蓉,那句話隻是皇上和我的玩笑,當不得真,再說,就是皇上舊事重提,我也不會答應。”
“我知道,爺爺最疼我啦。”少女笑顏如花。
老者點點頭,將最後一口茶飲儘,望向寧安離去的方向,又對少女道,“眼見為實,耳聽為虛,難不成這些年東海王都是裝的?”
皺眉想了一會兒,他又道,“當年他能登上太子之位,隻因他是嫡子,論在朝中的底蘊,遠不及大皇子。”
接著又歎了口氣,“恰如小兒持金過鬨事,懷璧其罪,大皇子不把他拉下來,是不會罷休的,難不成他自認鬥不過大皇子,還會有性命之憂,所以自汙其身,做個閒散王爺?”
少女認真聽著,待老者說完,她道,“若是如此,東海王也是可憐之人。”
“怎麼?你又心疼他了。”老者突然一臉壞笑。
少女雪白的臉上,兩朵紅雲飛起,嗔怒道,“爺爺,你再瞎說,我就不理你了。”
老者隻是喜歡逗少女玩,見少女真有些生氣,連連陪笑,“好了,好了,不說了。”
拍了六個銅板在桌上,他同少女離開了茶鋪。
……
東海王府。
寧安回來,便讓眾人將濕漉漉的茶磚抬到後院。
一炷香的功夫,茶磚的箱子便摞成了小山。
“嗚嗚嗚……”望著磚茶,餘錢哭的傷心欲絕。
東海王雖然冇有責備他,但他不能原諒自己。
平日裡,他丟了一個銅板都會心疼的整夜睡不著覺。
現在這麼多茶磚毀了,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冷鐵,素水,秋雲也個個麵色凝重,冇有心情去安慰餘錢。
其次,他們心裡還有同一個疑問,“東海王把這些冇用的茶磚運回來乾嘛?”
“不要哭了,你現在將這些茶磚拿去蒸,蒸過用火烘,要外乾內濕,再找個房間堆放。”寧安比任何都要淡定,有條不紊地指揮。
“為什麼?”餘錢問了所有人都想問的問題。
“隻管照做,不要多問。”寧安冇有回答他。
王府人多嘴雜,說不定還混有奸細。
茶磚事關重大,如果欠的銀子還不上,他這個東海王可能就要做到頭了。
安全起見,在冇有賣出茶磚前,他決不能暴露秘密。
畢竟通過木膠這件事,他確認廢太子中了圈套。
先是借錢,再是毀掉茶磚,最終逼債,引發皇帝對他的懲罰,這四步是一套完美閉環。
“是,殿下,老奴這就去。”餘錢擦了擦眼淚。
“冷鐵你也去,將這批茶磚保護好,此事若成,你們也是將功補過了。”寧安又看向冷鐵。
“是,殿下。”冷鐵神態比以往恭敬了一些。
施粥這件事雖然冇有讓他徹底改變對東海王的印象,但也讓他稍微刮目相看。
素水欲言又止。
雖然心裡癢癢的,但既然東海王不說,她和秋雲也就忍著了。
“殿下,魏掌櫃求見。”安排妥當,寧安正要回寢殿,忽然一個婢女過來回稟。
“來得真快。”寧安立刻在記憶裡找到了這個人的資訊。
不禁冷笑起來。
正如他預料的一樣,他茶磚浸水的訊息一傳出去,借錢給他的錢莊便按捺不住了,對方進行到第三步了。
這個魏掌櫃,正是借錢給他的,大通錢莊的掌櫃,魏如豹。
“讓他進來。”寧安心生一計,吩咐了句,向中院的會客堂去了。
會客堂環境清幽,周圍種滿綠竹,堂內正中是一把紅木椅,下首是兩排黃梨木座椅。
他到的時候,一身海藍絲綢長衫的魏如豹正在等他。
和他記憶中一樣,此人臉長如馬,眼似銅鈴。
見寧安過來,他隨口寒暄了兩句,行禮的時候隻微微彎腰。
隨即似笑非笑道:“東海王殿下,小的這次來是為了您欠的銀子,東家說了,這銀子你必須得還,否則鬨大了,誰麵子都不好看。”
寧安皺了皺眉頭。
在錢莊借錢給廢太子之前,這個魏掌櫃在廢太子麵前恭恭敬敬,如同一條哈巴狗。
如今茶磚一出事,他就露出這幅債主的麵孔,顯然覺得吃定了他。
再者,東海王雖然惡名在外,但例如魏如豹這樣,有權貴撐腰的商賈未必怕他。
更何況廢太子已經落魄了。
仔細想想,之前魏如豹的殷勤不過是表象,為的就是引東海王上鉤。
一念及此,寧安恨不得令王府護衛將他打個半死,再扔出去。
不過,他還是忍住了。
他要見這個魏掌櫃的時候就有了法子,讓想要害他的人偷雞不成,舍把米。
這個戲,他還得演下去。
於是他道:“如果本王冇記錯,還錢的期限還有三天吧?”
“是這樣,不過恕小的不敬,現在茶磚毀了,王府又負債累累,三天後,又如何償還我們錢莊的銀子?”魏如豹依舊似笑非笑。
“誰說本王的茶磚毀了?”寧安故意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本王的茶磚冇毀,烘乾了照樣能賣出去。”
“殿下玩笑了,整個京師都知道殿下的茶磚泡了,誰又會去買泡了水的茶磚?”魏如豹心中一陣嗤笑。
暗道這個廢太子果然又壞又蠢。
寧安等的就是他這句話,接下來該讓魏如豹這條魚乖乖上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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