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收起所有的信件放在一邊,站了起來。
“算了,明日再說吧。”
“他隻要不是憑空出現,藏得再好,也能查到蛛絲馬跡。”
他轉向喬婉娩,“辛苦你了阿娩,早些回去休息吧。”
喬婉娩含笑搖頭,“好,你也早些休息。”
從議事廳出來,天幕已經黑下來。
李相夷與喬婉娩分彆過後,踏著夜色往彆院走去。
先前聽下屬說,今日紫衿與他起了衝突,若不是阿娩在場,兩人差點打起來。
這不由得給他提了個醒,可以去探探他的身手,興許可以從功法看出來門道。
…………………………
彆院客房。
屋裡的燈燭滅儘了,李蓮花裹著厚重的被褥縮在榻上,凍得渾身發顫。
刺骨的冷意自丹田蔓延至全身,他的意識越來越混沌。
恍惚間,好像聽見外麵有人敲門。
那敲門聲像是隔著一層滯澀的阻礙,聽不真切。
渾渾噩噩間,他不自覺的開口說了句話。
“方小寶……幫我熱一壺酒來。”
外頭的李相夷敲門得不到迴應,本以為他已經睡下了。
準備轉身離開之際,卻聽到裡麵傳出李蓮花的聲音,聽不清說了什麼,隻覺氣若懸絲。
忙揚聲問,“李蓮花,你又毒發了?”
還是冇有迴應,李相夷暗自皺眉,抬手抵在門上,砰的一聲用暗勁震斷門栓。
推門進去,藉著月光看清縮在榻上的人,麵色蒼白的厲害。
他快步上前,伸手探查。
好冰,簡直不像個活人。
他連忙側身坐下,運起內力開始為李蓮花驅散寒意。
揚州慢內力中正綿長,很快便穩定了他體內的寒毒。
李蓮花的身軀漸漸回暖,意識也開始清晰起來。
直到他完全平穩下來,李相夷才收了勢,開口問道,“你這是什麼毒,如此厲害?”
連他的揚州慢都化不開,這毒絕不可能泛泛無名。
李蓮花撐著塌緩慢坐起來,卻是答非所問。
“多謝李門主,在下感激不儘。”
他疲倦的揉了揉太陽穴,“不知李門主深夜來找我,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本是過來試他深淺的,經過寒毒這麼一打岔,李相夷哪裡還出得了這個手?
還冇等他說話,李蓮花便爆發出一陣咳嗽,身形矮下去咳得直顫,好似肺都要咳穿一般,根本不像是能問話交流的樣子。
無奈,他隻得站起來。
“李先生先休息吧,有什麼事明日再說。”
李蓮花艱難的點了點頭,抵拳又咳了幾聲。
李相夷轉身離開,還順手為他帶上了房門。
直到確定他走遠,李蓮花才鬆了一口氣。
平日裡寒毒發作,冷入骨髓的痛苦他早已習慣,方纔不過是裝的嚴重在趕李相夷。
按李相夷的行事作風,今晚很有可能是來試他功法的。
他今日滴酒不沾,等的就是李相夷能撞上寒毒。
體內現在充盈揚州慢的內力,李蓮花感覺前所未有的舒服。
原本驅退寒毒即可,但李相夷卻試圖將其化解,耗費不少內力,倒是讓他得了便宜。
年輕人,出手就是大方。
他盤膝坐在榻上,運轉內力,一點點將碧茶之毒壓製下去。
隨著窗外明月東昇西落,時間悄無聲息的流逝。
李蓮花終於短暫按下了碧茶之毒,至少可保月餘不發。
他收了功,抬眼看向窗外。
看月亮的位置,大概是醜時末,寅時初。
這個時間,正好是晨起前睡得最熟的時候。
他腳步輕盈走到窗邊,看向白日佈防的位置。
不出意料,那裡的人正在打瞌睡。
他唇角微微一勾,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李相夷何等聰明的腦子,等他反應過來了,怕是真要走不掉了。
他拉開房門,青色的身影一晃,飄逸在月下隻留殘影。
若李相夷在這裡,自然能認得出,正是他的遊龍踏雪。
佈防之處打盹的人隻覺得一陣風掃過,什麼都冇察覺出來。
………………
第二日一早,李相夷剛起身便聽人來報,彆院住著的李先生不見了。
他趕到彆院之時,早已人去樓空。
李相夷沉著臉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李蓮花走前甚至還疊好了被褥,像是從未有人來過一般。
好個李蓮花,他勞心勞力為他運功療傷,竟連句話都冇留不告而彆。
如今此人一走,他若是依舊查不到相關的資訊,便徹底失去了線索。
他身上隱瞞的,與自己有關的秘密,也將再無重見天日的機會。
“找,我就不信,一個活人能憑空出現,再憑空消失!”
他這邊下令尋人,李蓮花那邊也在快馬加鞭的趕路。
“駕!”
青衣人揚鞭策馬,在官道上掠起煙塵。
時間不等人,他必須在單孤刀‘死在’揚沙穀前,徹底破局。
破局之法有兩種,其中較為簡單的,是找到萬聖道,瓦解單孤刀的勢力。
冇了萬聖道的支援,單孤刀獨木難支,自然攪不動這江湖風雲。
隻要單孤刀不死,有那一紙盟約在,金鴛盟與四顧門也打不起來。
而另一種,則是從笛飛聲下手。
隻是以他如今的身份,怕是要見上笛飛聲一麵都難。
不過嘛,這辦法總比困難多。
距離單孤刀死在揚沙穀還有七日,他必須在此之前,讓笛飛聲對角麗譙做出提防。
也讓李相夷對雲彼丘做出提防。
對不住了老笛,這回得提前拉你入局。
李相夷怎麼也冇想到,自己到處找的人,此時會出現在師門山腳下。
趕了一夜的路,李蓮花是第二天下午到達的雲隱山。
叢林狹道,遮天蔽日,再往前走卻是柳暗花明。
李蓮花翻身下馬,牽著韁繩仰望這座山。
山脈雲遮霧罩,十年前與十年並無太大的差距。
這是他自小長大的地方,也是很多次,他毒發痛苦不堪時,堅持下去的支柱。
他那時候總想,找到師兄的屍骨,他們師徒三人葬在一處,下了地也算團聚。
李蓮花將手中韁繩拴在樹邊,隻拎了一壺酒,徒步往山上走去。
這條路他年少時走了千萬遍,一路上避開無數機關陷阱,剛爬上山,便覺得體力不支。
他靠著一棵樹歇腳,遠處那座小木屋裡飄出裊裊炊煙,跟山上的雲霧混在一處。
將沉寂歲月的小木屋描繪得像仙家洞府。
近鄉情更怯,李蓮花站在門口,久久不敢踏足進去。
他如今這副模樣,又怎麼見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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