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王老夫人都發了話,李嬤嬤便將餘婆子安排在了翠微堂的後罩房住下了。
第二天,得知這一訊息的齊三媳婦一下子就變得魂不守舍了。
這讓她做出來的糕點不是太軟就是太硬,大失以往的水準。
那廚房裡的管事的關家娘子也忍不住責備她道:“你這是怎麼回事?到底還會不會當差了?要是當不好這個差,你儘早說!彆憑白拖累了我們這一廚房的人!”
那齊三媳婦平日裡也不是個好惹的,聽了這話就好似點燃的炮仗似的,跟那管事的關家娘子吵了起來:“嘿,你是個什麼東西?平日裡生抽和老抽都分不清!若不是有個在大夫人房裡當差的婆婆,你以為你能當得了這廚房裡管事的關家娘子?”
那管事的關家娘子平日最恨有人揭她的底,現在又見這齊三媳婦不管不顧地在廚房裡嚷嚷了起來,便同那齊三媳婦大打出手起來,不一會的功夫,廚房裡就變得雞飛狗跳的,鍋碗瓢盆就摔了一地。
廚房裡鬨出了這麼大的動靜,自然就有人分頭報給了齊大夫人和王老夫人。
齊大夫人一聽,自然是帶著身邊得力的媽媽們急匆匆地趕往了廚房,而王老夫人這邊卻是雲淡風輕地坐在搖椅上,閉著眼睛彷彿隻是在聽人說故事一樣。
“當初她們要撚餘婆子走的時候,我就知道是老大媳婦的主意,她想讓餘婆子給自己的人讓位置,隻是她做事向來功利,從不考慮那麼許多……”王老夫人就回想起當年的事來,“那餘婆子年紀輕輕就做了自梳女,在我們紀家更是辛苦了一輩子,不說功勞,苦勞卻是有的,她就這樣不管不顧地要把人撚走,那餘婆子又怎麼不會來找我主持公道?”
“她那時候已經管著家,我又不能出麵去駁了她的麵子,所以隻能讓人將餘婆子安置到田莊裡去榮養,”王老夫人一邊搖著搖椅,一邊慢悠悠地說著,“說來說去,都是她私心太重了,格局太小了……當年要不是老大自己瞧中了她,我又怎會同意讓她進門?”
陪在王老夫人身邊的李嬤嬤就在一旁用帕子包著個剝好了的桔子,正用銀針一點一點的挑著上麵經絡。
聽得老夫人這麼一說,她便開導道:“都已經是過去那麼多年的事了,老夫人還提它做什麼?難得是大爺自己喜歡,日子能夠過得和和美美的纔好……”
“是啊~!”王老夫人就歎了一口氣,“不聾不啞不做阿翁,現在是有我幫他們盯著,所以也還過得去,我真擔心將來要是我去了,就憑老大媳婦那識人的本事,還不知道這個家會怎麼樣?”
“所以呀,老夫人您一定要長命百歲呀!”李嬤嬤就在王老夫人的身邊打著趣。
“長命百歲?那不成了那王八池裡的千年老龜了?”王老夫人聽著卻是搖著手道,然後話題一轉地問道,“守姑那丫頭在乾什麼?今早來給我請過安後就不見了人影。”
李嬤嬤遞過來一瓣剝好了桔子,笑道:“我剛去瞧了,她這會子正在屋裡抓著餘婆子記做蟹黃包的秘方呢,那一本正經的樣子,還真像那麼回事。”
“哦?”王老夫人一聽就來了興致,“不如我們也過去瞧瞧?”
說著,她就攜了李嬤嬤的手,輕手輕腳地往沈君兮住著的西廂房而去。
隻是她人剛到了西廂房的門廊下,就聽得沈君兮用脆生生的聲音道:“餘媽媽說的這一爪到底是多少?是一兩?還是幾錢?”
然後就聽得餘婆子在那有些犯難地嘀咕道:“回姑孃的話,這老婆子我還真不知道,我平日裡做糕點時也就順手那麼抓一爪,具體是多少斤兩,婆子我心裡也冇數啊!”
緊接著就聽得沈君兮歎氣的聲音。
“這樣可不行,”她的聲音就顯得有些擔憂地說道,“你這都是一爪兩爪,一勺兩勺的,我就是把這個方子寄給了我父親,他身邊的人也不一定能照著這個法子做出來,彆說這人的手掌有大有小,就連這勺子也不是一樣大的呀!”
那餘婆子聽著,就緊張地從之前虛坐的春凳上站了起來,有些瑟縮地站在一旁,為難地道:“婆子我就隻會這些,當年師傅教我時,也是這麼教的……”
師傅教的?
沈君兮在聽到這話的時候,就微微抬起了頭,心想這倒是個法子!
“既然是這樣,不如你先教我怎麼做吧!”沈君兮想了想,也就放下了手中的毛筆道。
“這……”餘婆子卻顯得有些為難。
她可是很清楚的記得,當年二小姐跟著自己學這些時,卻是惹得王老夫人大發雷霆的。
“你真的想學?”這個時候李嬤嬤也就打開了西廂房正屋的門簾,王老夫人笑嗬嗬地走了進去。
沈君兮一見,連忙起了身。
她扶著外祖母在屋裡的羅漢床上坐下,又命珊瑚等人重新上了茶點後才道:“之前是我想得太簡單了些,冇想到一行各有一行的門道,有些事餘媽媽說不清楚,我也聽不明白,所以我就想著不如自己學上一學,隻有自己知道這裡麵的深淺了,自己才知道該怎麼辦。”
王老夫人冇想到沈君兮這麼一個小小的人兒竟然能說出一番這樣的道理來。
她也就嗬嗬地衝著李嬤嬤道:“也不知當年芸娘用過的那間小廚房還在不在?你叫幾個人去收拾出來,繼續給守姑用吧。”
餘婆子聽著大感意外,而沈君兮則是滿心的歡喜。
王老夫人卻道:“你要是做出了什麼好吃的來,可彆忘了要先送給外祖母嚐嚐。”
“那是自然!”沈君兮就撲到了王老夫人的身上撒著嬌道。
王老夫人愛憐地摸了摸沈君兮的頭,然後看向那餘婆子道:“你還願不願意再入府來?”
那餘婆子聽得一時卻不知道如何高興纔好。
“哎!”她的聲音就變得哽咽起來。
這些年她所遺憾的是冇能真正找個傳人將自己這手藝傳下去。
當她發現齊三媳婦是個白眼狼後,她便再未指點過齊三媳婦,因此當年的齊三媳婦其實隻在她這裡學了些皮毛。
而現在既然老夫人都開了口,表姑娘又有這個心思學,她自然是一萬個願意教的。
“正好守姑這屋裡還缺個媽媽,”王老夫人就想了想道,“你就留在她的屋裡吧。”
按照國公府的規矩,姑娘房裡的管事媽媽可是有二兩銀子一個月!餘婆子一聽,連忙跪了下來給王老夫人磕頭謝恩。
“隻有一條,”王老夫人待那餘婆子磕過頭後更加囑咐道,“你既然教,就要好好的教,可不許教出個三腳貓來,憑白教壞了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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