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眼瞄一眼對麵的狗皇帝。他倒是自在,一個人手起杯落,自斟自飲。
眉目溫潤的公子,青衫飄逸,長身玉立,青絲隻簡單用玉簪把青絲整齊綰起。他修長漂亮的指尖握住一隻天青色的汝窯蓮花杯。
這廝今日穿得和他做太子微服出遊時候一樣,還裝模作樣喚她“窈兒”,桌上的菜色,也是她未出閣時,在沈府時愛吃的。
這一刻,沈窈心裡冇有絲毫遺憾,隻是默默生出些歲月忽晚,事與願違的感歎。
從上一世起,她和陸陵川這一對曾經深愛的人,就已經走散在命運翻雲覆雨的手段裡。
走散了的人,就讓他走散了吧。
見沈窈難得看他,陸陵川輕歎道,“今日難得,良辰美景,佳人在側。窈兒,能否陪朕滿飲一杯?”
沈窈舉起蓮花杯,迴應陸陵川的相邀。
隻是肅然的聲音,冇有柔媚,隻有臣子對帝王的忠心。
“沈窈祝我熙和王朝的君王四海歸心,社稷永安!”
她說著漂亮的場麵話,把酒傾倒入喉。
陸陵川又為沈窈滿上,再次舉杯,“那朕也祝貴妃,芳華永駐,福樂時新。”
“那沈窈再祝君王,千秋萬歲,長樂無極!”
“那朕再祝貴妃,花好月圓,心想事成!”
一杯杯酒灌下去,沈窈含混了舌頭,繼續拍龍屁,——
“那沈窈三祝君王,廣收天下美人,早生龍子。”
“早生龍子?”
陸陵川唇邊一抹苦笑,這個窈兒,又在變著法子彎酸他了。
“傻子,朕得和你生龍子纔有意思。”
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忍不住伸手戳了戳眼前人酡紅的臉頰。
沈窈舌頭雖在打結,腦子並不混沌。
她接過陸陵川的話茬,“陛下說笑了。臣妾如今可賢惠了,早就不是妒婦和悍婦了”
“無論陛下和誰生龍子,臣妾都為陛下高興。”
她嘴裡嘟囔,撐著桌麵,搖搖晃晃起身,一舒廣袖,打算和狗皇帝告辭。
她可不想等到月黑風高,就稀裡糊塗被陸陵川抱上z床榻給糟蹋了。
是的,相愛才能相近,相近才欲相親。
要是不相愛了,也就隻剩下相看兩厭了。
“窈兒,莫慌走。今日十五,陪朕再看會兒月亮。”
陸陵川走到沈窈身側,扯著她衣袖,溫情的說。
委委屈屈的聲音裡,帶著三分祈求。
一靠近,他衣角的蘭花香,帶著清冽之氣,就幽幽的飄到了鼻尖。
月亮今夜也懂帝王心,從遠處的山嵐豁口處晃晃悠悠躍上了雲頭。
太監宮女小心翼翼撤掉桌子,又重新送上清茶和點心。
“今夕佳人在側,一杯同邀明月。”
陸陵川吟詩道。
登上帝位,日日被繁瑣的政務纏身,他都快忘記了,過去的自己,愛吟詩弄月,曾揚鞭縱馬,也是活得飛揚肆意的少年。
沈窈纔不開口去附和陸陵川酸溜溜的詩歌。
此時的她。隻覺得站在月亮下,久久仰著脖子,會顯得人分外呆傻。
她收回脖子,請辭道,“陛下,臣妾不勝酒力,想回去歇息了。”
“那朕送你。”
陸陵川溫柔一笑。
連飲了滿滿幾大杯酒的沈窈,醉態嬌憨,媚眼如絲,十分美麗。
能在今夜和她同賞一輪圓月,哪怕隻一會兒功夫,他已覺得圓滿。
一前一後,送沈窈回到偏殿,陸陵川就杵在她床頭,也不說話,望過來的一雙眼,蘊藉了無邊的深沉。
意外的,這廝今晚居然冇有纏她。
沈窈閉上眼睛,側過身子,藉著酒意,很快就睡去了。
陸陵川坐在床頭,手撫過她的眉心,再次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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