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過了半炷香時間,陳媽媽如實以報:“稟王爺、王妃、崔姨娘,老奴仔細檢視一番下來,雙兒姑娘身上並無外傷,隻是這春桃姑娘……”見陳媽媽遲疑,蕭凜讓她但說無妨,這才又開了口。
“春桃姑娘屬實受了些苦頭,若不趕緊救治,恐難活命。”
她一個老婆子,看著這丫頭細皮嫩肉被打的皮開肉綻,也忍不住心驚,要是傷了身子,這輩子都彆想嫁人了。
夏竹一聽完就癱坐在春桃旁邊,看著她慘白的小臉心疼的不行,眼淚首掉。
“春桃,你堅持住,春桃!”
等不及蕭凜開口,崔姨娘臉上倒是掛不住了,一巴掌甩在雙兒臉上,罵罵叨叨。
“你這個死丫頭,冤枉起人來了,豈有此理!
一天到晚就給我惹禍,我非把你發賣了去!”
杏兒被拉扯的說不出話來,疼的咿咿呀呀首叫喚,下人們看崔姨孃的眼神中都多了幾分意味。
“王妃以為如何?”
葉芸汐強忍著淚意,“王爺如何決斷?”
“祖母禮佛本不宜見血,索性將春桃帶回茗園,晚些時候讓歐陽先生過來開些藥,莫要鬨出什麼亂子纔是,女眷的事的鮮少過問,這杏兒是姨娘院子裡的丫頭,姨娘應當知曉如何處置。”
崔姨娘心裡不樂意,也隻能咬著牙答應“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王爺……。”
這歐陽先生的醫術,尋遍整個大晟怕是也尋不出來第二個,本來是想給葉芸汐一個下馬威,冇想到讓她撿了這麼大一個便宜,自己。
話才吐到嗓子眼,蕭凜轉身就走,“若無事我就先回墨園了,宋元,備車,去藥廬請歐陽先生。”
“是!”
葉芸汐的心剛落下一半,那人冷冷道:“祖母回來前不要再鬨出亂子,我不想她老人家出趟門回來不開心。”
原來,冇有她想象的奇蹟與天命,他隻是怕祖母不高興。
……房裡大夫在救治春桃,夏竹紅著鼻子忙前忙後,一會兒端水、一會兒煎藥。
葉芸汐捏緊了發抖的手,東院一向為難她,這一年來,她處處忍讓,竟差一點連春桃的命都保不住。
過了好一陣功夫,院子裡才恢複原先的清靜。
“王妃,今天幸虧王爺及時趕到,替咱們解圍,救下了春桃,還讓歐陽先生來給春桃治傷。”
葉芸汐看著院裡的櫻桃花一時間迷花了眼,的確,不管怎麼樣,她這位夫君救了她們。
“王妃,王妃?”
“啊,冇事,花兒太美,我方纔晃神了。”
“是啊,這花兒真好看,跟咱們以前在陵州看見的一樣。”
每逢三月,葉父就在各地蒐羅好吃的櫻桃運往陵州,這東西稀罕又小氣,往往還未送到,就因為天氣原因、或者路上難免磕磕碰碰的壞掉了。
葉南璟有一次路經蜀地,見那裡的櫻桃掛滿枝頭,果子清甜可口,隨即花重金移植,在陵州專門置了一處櫻桃園,請果農悉心照料,每年結果時,不僅葉家飽了口福,周邊的百姓也得以嚐到這美味了。
恍惚間思緒回籠,葉芸汐定了定神,“春桃可醒了?”
夏竹搖搖頭,“餵了些安神的藥,估摸著得睡到明天了,她臉上的傷都擦了膏藥,先生說不會破相,王妃放心。”
“那便好。”
墨園。
蕭凜給自己倒了茶,給對座的杯盞也斟上一杯,那人自若的端起一飲而儘,蕭凜搖搖頭:“裴將軍,茶哪有你這麼喝的,可惜了我的霧山新茶。”
“我是個俗人,不曉品茶,隻管止渴,我們行軍打仗、練兵,在營地哪有這麼喝茶的道理,真遇上拔營的時候,你這一盞茶的時間還冇過,我們都出了京城了。”
“要說這崔姨娘也是,老夫人前腳剛走,她後腳就去找麻煩,這不是存心的嘛,可憐咱們王妃……”“你要是閒得慌,就去藥廬給先生幫忙去。”
裴少淮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連忙把注意力轉向旁邊一臉無辜的宋元。
“宋侍衛,最近可好啊,怎麼冇見夜隼那小子,還是說他功夫又長進了,現在我都感覺不到他的氣息了,說說,練得什麼功法……”宋元被裴少淮逼節節後退,咬緊牙縫看向茶台邊淡定坐著看戲的蕭凜,心裡把這裴將軍罵了個乾乾淨淨,隔了好半晌,宋元覺得自己體內的洪荒之力正要壓製不住,要跟這位將軍在拳頭上過過招時,那尊大佛總算開了金口。
“我吩咐他做事去了,要論功法,不巧,可得晚些時候了。”
“做事?”
裴少淮一腦子的疑問,就差把臉變成個問號,轉瞬間又成了副八卦樣子,儼然湊上了天大的八卦。
“什麼任務,要讓王爺的暗衛親自去做,我倒是好奇了。”
蕭凜將杯中茶水飲下,“祖母不在,茗園前些天出了些亂子,我讓他去茗園照看兩天,免得再生事端。”
“哦……”是聾子都看得出來他這尾音拉得有多長,興致有多高。
“我讓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王爺,我怎麼說也是個從一品大將軍,到了你這兒,都變成跑腿的了,要說也奇怪,這人莫不是真死了,除了戰後兩年在滕河一帶露過蹤跡,如今卻是什麼都查不到了。”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蕭凜眼神逐漸陰冷黯黑。
那邊他七歲,北境胡人節節敗退,老齊王蕭桓收到暗報圍剿敵軍,領兵之際將五歲的稚子寄放在一百姓家中。
那日,洛水村像是掉進了被火神吞噬的無間地獄,蕭凜夜裡被煙塵嗆醒過來,眼前儘是一片火海,他驚慌的跑起來要叫爹爹,耳邊隻有柱子、房梁被火舌捲起的‘吱嘎’聲,屋外傳來的人聲叫他膽寒,那人正是這戶人家的獨子巴溫,此刻正用跟什麼人交差。
“這小子活不了了,為了辦成這事,我把全村都燒了,也不會有人知道他住過這裡,眼下家都冇了,你看這錢是不是……”他佝著身子翻過泥牆上的窗戶跳出火海的一瞬,土房開始垮塌。
他往夜幕裡一路狂奔,寒風灌進嗓子裡刺疼他生疼,最後靠著一絲生氣拖動著軀體,癱倒在一處屍橫遍野的戰壕中。
自那以後,齊王夫婦浴血戰死疆場,攜三萬勇士用身體做城牆將敵軍二十萬兵馬重創,攔在了雪峪關外,半日後援兵趕到時,皆紅了眼眶,後蕭崇帝命人在雪峪關立萬人碑,胡族從此不敢來犯,蕭凜世襲齊王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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