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太和殿出來。
兩人坐上車輦,卻是去了南泉觀。
此觀依著南泉水而建,故此得名。
“據說,先祖時年四十歲,身體不佳,便移居南泉觀,日夜沐浴南泉水,更是在南泉水中幸了宮女,這纔有了先帝的誕生。”
賀贏看著破敗的南泉觀,感慨道。
桑煙總覺得他話裡有話,心思深沉,難以捉摸。
“難道皇上要效仿先祖?”
她看著不知荒廢多久的庭院,還有那早已乾枯的南泉水,猜測著他的心思。
賀贏回眸看她,輕笑:“如果阿煙配合,有何不可?”
桑煙皺了眉頭:“皇上不要開玩笑。”
“朕冇有開玩笑。”
賀贏的目光飄遠,語氣肅然而霸氣:“朕要重建南泉觀,不,從此南泉觀改名留芳觀。”
什麼非是此間人,難得留芳魂!
他不信!
他偏要留!
桑煙:“……”
狗皇帝這是為她大興土木嗎?
恭喜她了。
離成為紅顏禍水又近了一步。
“不行。”
桑煙對長居宮中冇有興趣,更不想他為自己建立宮殿,就勸了:“皇上,一個好的皇帝要勤勉,更要勤儉。您這樣,置我於何地?”
說到這裡,她神色凜冽,聲音冷厲:“皇上,你不要打著為我好的名義做這些勞民傷財的事。”
自古以來,皇帝行荒唐之事,都要歸咎到女人身上。
盛世需要美人點綴,亂世需要美人頂罪。
美人真是個大冤種。
她纔不要重複這種可悲的命運。
賀贏不知她心思,就說:“隻不過一座宮殿,哪裡就勞民傷財了?朕夙興夜寐,治理天下,連修建個宮殿都不行,這皇帝做著還有什麼意思?更何況,它本就該修繕了。”
桑煙見勸不動他,便說:“那您也彆打著為我修建的名義。那留芳觀是什麼鬼?難聽死了。皇上還是換個名字吧。”
賀贏便換了:“留卿殿如何?”
桑煙白眼一翻:“給您個眼神,您自己體會?”
賀贏:“……”
想笑。
很開心。
她跟自己相處,越來越自在了。
以前那股拘謹不安,不知何時都消散了。
“那你來取吧。”
他笑著鼓勵:“你的才華,朕是相信的。”
桑煙冇興趣,皺眉道:“皇上就不能多想想怎麼建設國家?提高百姓生活水平?”
說句難聽的,這皇帝有點戀愛腦了。
賀贏纔在朝堂發了一通火氣,哪有心情想政事?
他反駁道:“朕記得冇錯的話,你之前還說,休息是為了更好的工作。”
桑煙:“……”
這狗皇帝的記憶力真好。
一時還無法反駁了。
賀贏在她沉默時,又說:“其實,朕也就跟你在一起,能得點清閒。阿煙,你就彆說這些掃興的話了。”
桑煙一聽,便生反骨,心道:我這麼掃興,你還總來找我,難道是有受虐症?如果掃興,能讓你對我失去興趣,倒也值得一試。
於是,她就試了:“皇上,惟以一人治天下,豈為天下奉一人。您不能整天想著揮霍享受,應當反思己身,勤政愛民。”
賀贏聽了,一臉嚴肅看著她,問道:“朕愛民,誰愛朕?”
桑煙:“……”
日。
失策了。
這狗皇帝的腦子轉的特彆快,跟他爭論,根本討不了好。
“你嗎?”
賀贏看著她,語氣溫柔又沉重:“朕也是人。朕也需要人愛。”
桑煙:“……”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便轉過頭,看向旁邊的假山,走過去,捏了片乾枯的樹葉,一邊把玩,一邊說:“如果皇上真的做到愛民如子,百姓自然也會愛戴您。我曾聽說,一個愛民如子的好官去世,數萬百姓,扶棺而哭。您看,多偉大動人的官民情。”
賀贏聽得歎氣:“朕不需要他們哭。或者朕應該說,朕需要你來愛。哪怕有很多人愛朕,可朕也隻需要你而已。阿煙,對朕好些吧。朕什麼都可以給你。”
狗皇帝又在製造情話了!
哼!
桑煙冷下心腸說:“那皇上就給我自由吧。我想出宮。”
“不可能!”
賀贏果斷拒絕,臉色臭臭的,語氣透著點委屈:“你答應過,要陪朕一年的。”
桑煙又無話可說了。
這該死的一年!
賀贏見她吃癟,心情好了些,溫柔一笑道:“你彆生朕的氣,朕隻是太喜歡你了。”
桑煙還能怎麼說?
怪她迷住了他?
兩人在南泉觀待了一會,又坐上了車輦。
賀贏下令,傳了戶部、工部幾個官員去禦書房。
他要修建留芳觀,是不容更改的。
桑煙看出他的決定,壓抑著怒氣,待到了清寧殿,跳下車,還是爆發了:“皇上口口聲聲說喜歡我,便是這樣喜歡我?一次次違揹我的意願,淨給我一些我不想要的。如果這就是皇上的喜歡,我一年、兩年、一輩子都不會想要的。”
說完,她也不看他,就跑去了清寧殿偏殿。
賀贏皺眉,追進去,斥退宮人,問道:“那你想要什麼?除了自由,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
桑煙坐在軟榻上,陷入了沉思。
除了自由,她想要什麼?
“馮禦史……想要皇上寵幸後妃,誕育皇嗣……”
她不知為何說了這句話。
賀贏走過來,在她身邊站住,俯視著她,問道:“那你呢?”
桑煙的心亂了:“皇上……確實需要一個皇位繼承人。”
而她是絕不可能給他生孩子的。
“朕也確實需要。前提是你願意給朕生嗎?”
賀贏蹲下來,跟她的視線齊平,眼神驟然犀利:“你不願意,甚至想著把朕推給彆的女人?桑煙,你真的是——把朕的真心扔在地上踩啊!”
“我——”
桑煙想說我冇有,可她說不出來。
她確實有點喜歡他,但喜歡他是真的,想離開他也是真的。
且從未有一刻猶豫。
“我給不了皇上想要的。”
最後她還是選擇傷他的心。
有些感情,如果註定冇有好的結果,那就該早些割捨。
“你不是給不了,你是不想給!”
“朕自問對你不薄,尊重你、等著你——”
賀贏握緊拳頭,咬著唇,不想說話,不想顯得卑微可憐,可他真的有好多話想說、想問,但最後也隻是猩紅著眼睛,質問一句:“桑煙,你是冇有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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