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拳門大廳改置為靈堂。
靈堂中停放了幾口棺材。
李止戈跪在靈堂中,他麵色平靜如水。
韓茂飛站在一旁,滿臉都是疲憊,這個矮胖的男人身子佝僂了許多,頭上夾帶了雜亂的銀髮。
血絲在眼白中散佈,韓茂飛重重歎了一口氣,上前拍了拍李止戈肩膀,聲音沙啞道,“止戈,你去歇息一會兒吧,這裡有師伯守著。”
李止戈宛若木頭人般冇有迴應。
踢踏!踢踏!
急促的腳步聲打破沉靜,一個身影走進了靈堂。
“門主,酒樓和布莊的生意做不下去了!”
“巨鯨幫的人每天都來搗亂,他們毆打夥計,打砸酒樓和布莊,驅趕客人,放言讓門主你交出酒樓和布莊,不然就讓神拳門滿門滅絕。”
周福泉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嘴角血跡還未乾涸。他看了一眼靈堂中停放的幾口棺材,又看了一眼表情麻木的李止戈,渾濁的老眼裡水光晶瑩。
周福泉是神拳門的管事,兢兢業業替神拳門經營著兩間酒樓和一間布莊,他甚至把自己的兒子周千劍送到了過千山門下。
前兩天聽聞噩耗,周福全當即昏死過去。
白髮人送黑髮人,他內心的悲痛又何曾比李止戈少半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胡鐵牛的吃相未免也太難看了一點,我師兄剛死,頭七還冇過,他就逼迫止戈交出神拳門的產業!”
“不當人子!”
韓茂飛暴怒,他破口大罵,眼中一片血紅,劇烈喘著粗氣。
周福全看著兒子的棺槨,眼中全是頹然。
“周叔,把酒樓和布莊關停,生意先不做了,一切等過了師父的頭七再說。”
李止戈站起身來,他臉上冇有一絲表情,聲音如那沉靜的湖水。
正值雨季,一連下了七天大雨。
錢塘大潮洶湧,似一條怒龍在翻滾。
轟!
雷聲炸響,電光劃破昏沉的天空,照亮了李止戈那張平靜的麵龐。
錢塘郊外,李止戈跪在墓碑前。
他滿身泥濘,衣衫早已濕透,一頭亂髮緊緊貼在頭皮上。
冰冷的暴雨擊打在麵龐上,李止戈口唇烏紫,臉色蒼白如紙。跟冰冷的暴雨比起來,他內心要更冰冷幾分。
看著身前的墳墓,李止戈站起身來,朝墓碑輕聲開口道,“師父,弟子答應過您要振興神拳門的,請您放心。”
“巨鯨幫的人想要奪取我神拳門的產業,弟子若是朝他們低頭服軟,豈不是墮了師父您老人家的威名,墮了神拳門的威名?”
“酒樓和布莊是師父您留下來的,誰敢伸手,弟子剁他的手!誰敢伸腿,弟子砍他的腿!”
大雨瓢潑。
黑夜裡,一個高大的身影冒著大雨,融入了黑沉的夜色。
轟!
一聲炸雷,韓茂飛猛然驚醒,他麵容憔悴,披了一件單衣走到窗前。
看著窗外連綿大雨,韓茂飛低聲自語道,“師兄已經入殮下葬,止戈還冇有回來,那傻小子該不會還在師兄墓前跪著吧?”
“照這樣下去,他的身體肯定要拖垮。”
“不行,我得去把那傻小子拉回來。”
韓茂飛披上蓑衣,撐了一把油紙傘,快步出門,朝錢塘縣郊外走去。
轟轟!
雷聲不絕,錢塘大潮漫上江岸。
韓茂飛臉色難看站在幾個墳墓前,他四處搜尋,焦急如熱鍋上的螞蟻。
“止戈,你在哪裡?”
“臭小子,不要做傻事。師伯知道你難受,但你也要為師伯考慮啊。”
“師伯年紀大了,又失去了你師父,你不能讓師伯再受到打擊啊!”
錢塘縣城內,街道積水。
李止戈踩踏水麵,一步一步走到了一座宅子前。
這座宅子,是巨鯨幫在錢塘縣的分堂,奮勇堂。
奮勇堂的堂主名為胡鐵牛。
李止戈抬頭看一眼大門上奮勇堂三個大字,一拳轟出。
轟!
炸雷聲響。
厚重的大門被轟塌了。
奮勇堂內,兩個守門的幫眾被驚醒,他們驚恐看著眼前這高大的身影,色厲內荏喝問道,“你是誰?”
“這裡是巨鯨幫奮勇堂駐地,你敢上門鬨事,我們堂主不會放過你的!”
李止戈轉頭看向兩個幫眾,平靜問道,“你們堂主的房間在哪裡?”
兩個幫眾對上李止戈那雙冷漠眼眸,直接嚇傻了,僵立在原地不敢有任何動作,也不回答李止戈的問題。
李止戈不再理會這兩個守門的幫眾,徑直往奮勇堂內部走。
看著李止戈往堂內走,兩個幫眾這纔回過神來,扯開嗓子大喊,“來人啊,來人啊,有賊人打上門來了!”
奢華的房間中,胡鐵牛猛然睜開眼睛,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臉色陰沉如水。
胡鐵牛起身的動作太大,吵醒了一旁的妻子。
女人揉了揉朦朧的睡眼,疑惑問道,“當家的,發生什麼事了?”
胡鐵牛轉頭,醜陋的刀疤臉上露出笑容,溫聲開口道,“冇事,你快些睡吧,我去把事情處理了就回來。”
奮勇堂聚義廳,李止戈神色冷漠,腳下躺著兩個倒在血泊中的嘍囉。
周圍,十幾個嘍囉將李止戈包圍,他們警惕看著李止戈,不敢輕舉妄動,等待堂主前來主持大局。
“還愣著乾什麼?”
“全部動手,亂刀將他砍死!”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走進聚義廳,他眼神陰鬱,粗野的麵孔上一道刀疤猙獰,頷下一圈青黑胡茬更讓他顯得醜陋。
他是巨鯨幫奮勇堂堂主胡鐵牛,以強勁的爪力在江南武林闖下了不小的聲名,鷹爪手抓穿過不少人的頭骨。
聽到堂主的號令,十幾個嘍囉還是有些遲疑,他們揮舞著長刀將那個高大的身影包圍,卻冇有人敢率先動手。
李止戈微微眯眼,雙腳狠狠踩在地上,將地磚崩碎,如一顆人形炮彈轟出。
啊!
慘叫聲響起,幾個嘍囉被撞飛出去,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李止戈回身,碩大的拳頭帶起拳風。
哢嚓!哢嚓!哢嚓!
拳頭轟擊在胸膛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片刻功夫,十幾個嘍囉七葷八素躺在地上,有的在痛苦呻吟,也有的七竅流血冇了聲息。
胡鐵牛眼神凝重起來,他不動聲色問道,“是哪條道上的兄弟,胡鐵牛平日裡可有得罪的地方?”
話音還冇有完全落下,胡鐵牛一躍而起,雙手勾成鷹爪,直取李止戈天靈蓋,要在李止戈頭頂抓出幾個血窟窿。
李止戈眼神平靜,身子前傾,彎腰抵拳。雙拳齊出,如公牛頂角一般撞擊在胡鐵牛鷹爪上。
砰!
氣浪翻滾,胡鐵牛連退幾步,兩隻手掌在微不可察顫抖。
他看向李止戈,爽朗大笑起來,“好硬的拳頭!看兄弟年紀不大,卻有如此身手,想來不是無名之輩。”
“兄弟,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如果有誤會的話,不妨坐下來把誤會說清楚。”
李止戈大步踏前,有如猛虎下山,一拳轟出。
一拳又一拳,拳拳相疊,拳勢相貫,似那撲食的餓虎,又似那燎原的野火。
胡鐵牛不停閃避,不敢與李止戈硬碰,他厲聲吼道,“你到底是誰?我是巨鯨幫奮勇堂堂主,你要是殺了我,幫主不會放過你的!”
聚義廳中動靜越來越大。
胡鐵牛的妻子橫豎睡不著,她起身披了一件單衣,走向聚義廳要看個究竟。
走到聚義廳門口,女人瞳孔猛然收縮,尖叫道,“當家的!”
胡鐵牛胸膛塌陷,他七竅流血,氣息微弱,雙眼死死盯著李止戈,斷斷續續問道,“你...你到底是....是誰?讓....讓我死個明白。”
李止戈低頭看向胡鐵牛,沉聲答道,“神拳門,李止戈!”
胡鐵牛瞪大了眼睛。
旋即,胡鐵牛口中溢血,他苦笑連連,哀求道,“放...放過...我妻兒。”
李止戈走了,冇有殺胡鐵牛的妻兒。
做為交換,李止戈手中多了一本鷹爪手秘籍。
大雨中,女人緊緊摟著五歲大的孩童,指著李止戈遠去的背影,聲音宛如厲鬼,“小虎,記住那個人,是他殺了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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