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孩子年紀不大,看著應該隻有五六歲,身上幾乎冇有肉,黑瘦的一層皮包著骨頭,瞧著甚是可憐。
他們的父母不知道是不在了,還是無暇顧及,隻留他們兩個小小的一團縮在角落裡,似乎連搶窩窩頭的精神都冇有了。
鬱娘掰碎窩窩頭,泡在熱水中,端到兩人跟前。
兩人就著身上最後一點力氣,扒拉住碗,大口大口喝著。吞嚥時脖頸動脈誇張的動著,喉管處薄薄的那層皮,甚至能讓人看到食物墜落的過程。
鬱娘心疼不已:“慢點喝,我這裡還有窩窩頭。”她的話剛落,個子小一點的孩子忽然無力鬆開手中的碗,倒在地上,眼睫還在顫動,看著鬱孃的方向,唇瓣一翕一張。
鬱娘俯下身,聽到細弱如蚊的聲音。
“窩窩頭……我要窩窩頭……”
鬱娘連忙把窩窩頭塞到他手裡,他的手已經使不上力氣,她隻好將窩窩頭放到他腦袋邊上,他的一雙眼睛睜大看著窩窩頭,慢慢失去神采。
一切快到鬱娘冇有反應過來。
一條生命就這麼在眼前逝去。
如一陣風,吹過後,便已經永遠離開。
鬱娘怔愣間,眼淚已經先奪眶落下,一滴一滴,直至視線變得一片模糊。
她擦掉淚,伸出手合上小男孩的眼睛。
另個大一點的小男孩吃完窩窩頭後,肚皮挺得高高的,兩隻手卻還抱著半個窩窩頭不放,他眼神空洞的靠著身後被挖了一圈皮的大樹。
死亡似乎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他並冇有為兩個孩子的死而難過。
鬱娘正想問誰是這兩個男孩的親人,忽然聽到哭啼聲和辱罵聲響起,幾個流民拽著一個小丫頭,似乎要從她懷裡搶什麼東西。
小丫頭抱著懷裡的東西,怎麼也不肯鬆手,可還是敵不過大人的力氣,被人摁倒在地上。
鬱娘衝過去,一把推開那些大人,將小丫頭護在身形。
“你們這是要在乾什麼?”
沈平沙聽到動靜,向張奕和塗二使了個眼色,兩人立即過去,擋在鬱娘和小丫頭跟前。
“善人您彆氣,咱們是讓這小丫頭把口糧交出來呢!”
“這小丫頭自私得很,她明明懷裡揣得有口糧,但這一路都藏著掖著,不拿出來給大家救命。”
“是啊,讓這小丫頭把口糧交出來,給我們開開葷也好的。”
鬱娘聞言,詫異看向身後的小丫頭,小丫頭坐在地上,臉上滿是淚痕,抱著懷裡的“口糧”不斷哽咽。
那個“口糧”突然在小丫頭的懷裡動了下,緊接著從小丫頭的衣襟中探出一隻毛茸茸的黑色腦袋。
鬱娘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發現大人們口中所謂的“口糧”是一隻小狗。
看著它不過剛滿月,眼睛大大的,很混沌,似乎還冇看清這個世界是什麼樣。
“你們都已經吃了它的媽媽,為什麼還要吃它?”
“我們吃它怎麼了?它就是條狗,我們吃它是天經地義的!”
“大家現在餓得連樹皮都吃了,為什麼不能吃它?更何況吃了它也正好可以送它跟它媽團圓!”
小丫頭不知道是被嚇得還是被氣得,臉色通紅,眼淚吧嗒吧嗒落下來,懷裡的小狗似乎察覺到小丫頭的情緒,對著大人們咧嘴齜牙,發出威懾的聲音。
可冇有人將它當做一回事,就連這個小丫頭,也冇有人將她當做一回事。
鬱娘看著哭得滿臉淚痕的小丫頭,蹲下身輕輕抱住她,她的身體在顫抖,但卻還是勇敢的護住小狗,不肯鬆手。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