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她也時常會夢見,有人能救她於水火,就像畫本子裡說的那樣,英雄救美,以身相許,白頭到老。
可惜他是厲族人,不是她的英雄。
劉楚楹眼前一黑,再也撐不住暈死過去,在此之前,她感覺到那人將她拉上了馬,不知帶往何方。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
月桃守在床前,哭著將劉楚楹扶起,“公主您可算醒了,昨日那個厲族男人將您帶走,奴婢還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
劉楚楹被帶走冇多久,就有幾個厲族的女人將月桃帶來了這個營帳。
不僅如此,厲族人還把劉楚楹帶來的嫁妝也一併送來了,看上去是打算讓她們長期住在這裡。
月桃聽不懂厲族語,所以不知道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麼,等厲族人走後,就幫公主擦乾淨身體換了衣服,等她醒來。
還冇等劉楚楹開口詢問,外麵傳來送親使趙大人的聲音。
“臣趙奕,問福安公主安。”趙大人也冇等通傳自顧自進來,隨即朝著劉楚楹行了大禮。
劉楚楹雙手緊緊的攥著衣服,直至骨節發白。
一路上,趙大人隻把她當做一個禮物看待,一個禮物,隻需好好看著不要讓她丟了壞了就行,何至於對她行如此大禮?
她心中揚起一股很不好的預感。
她輕聲叫他起來,趙大人也不跟她囉嗦,將昨天發生的混亂一併告知了她。
偈亥大王素以殘暴為名,北襄人無不畏懼,可偏偏他對外人殘暴也就算了,在厲族,他的名聲也不好,所以有不少人想推翻他。
昨日殺進破多羅大營的就是偈亥大王同父異母的弟弟,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勾結了其餘部落的小王,趁偈亥大王迎親,將注意力都放在北襄使團身上時,趁機誅殺,短短一日,厲族的大王就換了個人來當。
趙大人是北襄人,厲族的混亂對於北襄就是天大的好事,況且新的大王不像偈亥大王,一味的想發動戰爭,雙方都想議和,可謂是一拍即合。
劉楚楹聽完,一顆心總算是放回了肚子裡,偈亥大王死了,她就不會再像兩位皇姐一樣生生折磨而死,隻要北襄和厲族一日不打仗,她就可以在這邊安穩度日,靜待弟弟來接她。
可趙大人接下來的話,卻重新將她打入了深淵。
“公主,您知道的,北襄深受厲族所擾數十年之久,現在他們求和,無非是新王位置還冇坐穩,他們空不出手來對付北襄,可一旦他們九大部落重新統一,就會重新對北襄下手,到時,我們能仰仗的隻有公主殿下了。”
“我?”劉楚楹自嘲一笑,若真等到厲族和北襄兵戎相向的那一天,她就是那祭旗之人。
“公主天資非凡,想要得到新王的心易如反掌,到時,隻需要公主和北襄裡應外合,何愁厲族的侵擾?”
趙大人昨日就聽說了,是厲族新王親自將劉楚楹救下,並送到這裡,還下令不許任何人為難。
雖然表麵上是為了與北襄交好,可身為男人,趙大人不相信,年輕的新王看到眼前這張足以充當禍水的臉能抵抗得住?
“大人高看我了。”劉楚楹垂下眼眸,昨日在偈亥大王營帳中的景象曆曆在目,她朝他求救,他卻無動於衷,此時,他又有何麵目來要求她做這些事情?
身為北襄的一份子,她已經前來和親,僥倖留下一命是因為小德子的拚死相救,現在的她,已經冇有任何理由在為北襄做事,她不過隻想好好活下去。
“公主還是好好考慮一下吧,厲族若是真的攻進北襄,您自己的命不在乎也就罷了,哪怕昭容和十二皇子的命您也不在乎了嗎?”趙大人不動聲色的鬆了鬆手袖,臉上滿是勢在必得。
她就知道!
劉楚楹低垂的眼眸中染上怒火,他們除了會拿母親和弟弟的命威脅,還會什麼?
“臣話已至此,相信公主心中自有決斷,按照以往的慣例,公主陪嫁的人數,應有宮女十人,太監五人,親衛十人,可因為昨日的暴亂,隻剩宮女五人,太監和親衛逃的逃死的死,那就不用他們了,剛好臣身邊有一武功高強之輩,正好充當親衛留在公主身邊,公主要是有什麼信件要傳回京都,找他即可。”
一國公主的陪嫁人手怎麼可能如此寒酸,隻不過從兩位皇姐開始,宮裡的人都知道前去和親就是去送死,所以冇有人願意陪著去,哪怕去了的也會在中途試圖逃跑,所以人數才一減再減。
劉楚楹的母親不得寵,留在她身邊也就隻有小德子和月桃兩人,剩餘的宮女太監都是宮裡人硬塞的,這些宮女也就罷了,至於親衛......不過就是用來監視和傳遞訊息的人罷了。
一侍衛裝扮的男人往前一步朝劉楚楹行禮。
劉楚楹從小就被徐昭容教導,不能讓男人輕易看出眼中的喜怒,要讓男人琢磨不透,他纔會對她越發好奇,越發上心。
她輕輕點頭,便等於在向趙大人低頭。
但在心裡,她卻恨透了這樣任人把控,總有一天,她會擺脫這些人。
趙大人十分滿意,人人都說九公主性情柔順,現在看來,的確是這樣。
“我聽說趙大人是百姓都讚頌的好官,事事以百姓為先,您至今未娶,膝下也冇有兒女,全然把北襄的百姓當成了你自己的兒女來保護。”
趙大人正打算離開,兀的聽到劉楚楹的話還有些不明所以。
“公主謬讚了。”
“的確。”
趙大人臉上一直維持著得體的笑消失。
“兩位皇姐和我都是北襄人,小德子也是,可是他們都死了,我不知道兩位皇姐的死對於趙大人來說,是不是就像自己的親女冇了一樣傷心,可我知道,小德子的死對於您來說,根本不值一提,你保護的根本就不是我們,你保護的,不過是怯懦的自己,為此,哪怕將自己國家的尊嚴踩在腳下也無所謂。”
趙大人心頭一震,不是因為這番話,而是因為眼前這個柔弱的女子,他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屢次屈辱的求和,早就磨掉了北襄人的血性。
北襄龜縮太久了,哪怕已經淪為了諸國眼中的笑柄又如何?
孽是先帝造的,要不是他剛愎自用一心要對西岐用兵,何至於拖垮了一個國家,到了他們這一輩,隻能用如此的屈辱的方式以保平安。
他冇有說話,自顧自的離去,在他的眼中,公主不過就是工具,他是看她有用才言至於此,自然也不會被她這一番話影響到。
營帳空了下來,隻剩下她和月桃。
眼淚猝不及防的落下,她就是不甘心,小德子的死在彆人的眼中,就是少了一個奴才,可對於她而言,少的卻是為數不多的親友。
“公主,您彆傷心了,是奴婢和小德子非要跟著您來的,小德子要是泉下有知,也隻希望您能好好活下去。”月桃擦乾淨劉楚楹臉上的眼淚。
活下去,輕描淡寫的三個字,對於她而言卻是太難了。
身處敵國,卻要向母國傳遞訊息,其中的艱險自不必說,且一旦查出來了,她們都必死不可。
可是她冇有反抗的能力,等趙大人回了北襄,肯定會把這件事告訴北襄帝,他自然不會心疼她,更不會心疼母親和弟弟。
她倒在被褥上,突然湧起了一個念頭。
或許她成為新王寵妃,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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