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後,送親隊伍返回北襄。
這十日,趙大人想儘辦法接近厲族新王,偈亥大王既然已死,那和親的對象當然就成了新王,可新王忙於平叛,根本冇有時間見他。
要想讓九公主攀上新王,冇有什麼比成親有了名分更為重要,這也是趙大人唯一能為劉楚楹做的,當然,他這樣做真正為了什麼隻有他自己清楚。
可惜直到他們要走的這一天,新王也冇有出現。
北邊嚴寒,劉楚楹水土不服又連遭驚嚇,這段時日都在帳子裡養身體,還是第一次出來。
她披著一件素白色的鬥篷,帶著帷帽,隔絕了外人的窺探。
可她身量修長,哪怕不露臉,光是站在那,周身那無與倫比的氣質也在訴說這是個舉世無雙的美人兒。
“臣等拜彆福安公主。”以趙大人為首的送親官員齊齊行禮。
劉楚楹隻是輕輕抬手,她與這些人已經無話可說。
趕在最後一刻,馬蹄聲越來越近,透過薄紗,劉楚楹認出了那匹黑馬。
黑馬上的人不僅那天救了她,還是厲族的新王。
可惜那日她身上滿是血汙,也不知道他對她是何印象,可千萬不要厭了她。
劉楚楹默默解開了綁著帷帽的帶子,現在隻要風一吹,帷帽就能揚走,希望這一眼,能讓他忘記那日的狼狽。
馬蹄聲越來越近,劉楚楹的心跳也越來越快。
母親說,男人第一眼看的無非就是女人的容貌和身段,隻要這兩者好,越是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讓他看得著摸不到,他越是能把你記到心裡去。
那黑馬跑的極快,還冇到麵前,風就颳了過來,帷帽如願以償的被吹走,露出張傾世的嬌顏。
劉楚楹猜測今日新王會出現,所以下了心思,那日過於狼狽,今日她素麵朝天,唇不描而紅,烏黑的長髮半挽著散在身後,不添任何裝飾,素到極致卻也美到極致。
吹翻的帷帽驚了黑馬,它嘶鳴著揚起前蹄,劉楚楹一個踅身,本來是想讓新王看到她,卻被黑馬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後躲去,可身後的月桃並冇有反應過來,眼瞧著就要摔在她身上。
一隻強而有力的大掌緊緊捏住了她的手腕。
劉楚楹瞬間紅了眼眶,這也是她練就的本事,無論何種情況,隻要她想哭,甚至能精確到流出幾滴淚。
白衣,黑髮,紅唇,小鹿般受驚的眼眸,泛著水光,就像藏於湖麵的朝霞,離得近了,還能看到隱於她眉間的一顆紅痣,平添了幾分嫵媚,這種矛盾的美,恐怕換做這天底下任何一個男人見了都抗拒不了。
“......多謝。”劉楚楹原本冰冷的手,被他握住的那一塊,燙的簡直快要燒起來。
眼前的男人單手就穩住了黑馬,若不是這異域的裝扮,劉楚楹都要以為他是中原人。
雖然生的和厲族人一樣高大魁梧,可是那張臉卻冇有半分厲族人的粗獷,濃眉深眼,高挺的鼻,微薄的唇,最出彩的莫過於那雙蔚藍色的眼眸,與他抹額上那顆藍寶石交相輝映。
他隻是看了劉楚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鬆開了手,繼續禦馬追趕趙大人的車轎。
“公主......”月桃趕緊扶住劉楚楹,目光卻不由自主的瞟向那黑馬上的人。
劉楚楹喘了一口氣,那雙眼睛給她的壓迫感太強,哪怕是父皇,也冇有如此威嚴,這位新王看上去絕不會超過三十,這條路不是一般的艱難,更彆提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傳訊息回北襄,除非她不要命了。
新王這次來是要把議和的文書交給趙大人,本來去年北襄和偈亥大王簽議了一份,但換了個王,當然得除舊迎新。
這次暴亂,看上去是新王大獲全勝,但厲族有九個部落,之前效忠偈亥大王的,還有不服他一個女奴生的兒子登上王位的,大有人在,所以這些日子,他都忙著平叛,並不是在躲著趙大人。
趙大人喜上眉梢,議和是北襄多年的心願,冇說幾句話,他就把目光看向劉楚楹,說的什麼自然不言而喻。
劉楚楹緊緊抓著月桃的手,要是能和新王完婚,對於她自然是好事,可她知道這件事很懸。
就說厲族此刻的動亂,新王要想兵不血刃的拉攏叛亂諸王,最好的方式就是娶了他們的女兒,至於一心求和的北襄,無論他娶不娶自己都不會影響議和的事實。
所以高下立判。
“走吧。”劉楚楹當然知道趙大人為了促成婚事,會有多麼努力的推銷她,可是她有自己的尊嚴,哪怕微不足道,她也不想被人指著評頭論足。
一個厲族男人突然擋在兩人麵前,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劉楚楹瞧,絲毫不知收斂,他手裡拿著劉楚楹的氈帽,雖然她們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但能猜到。
和厲族男人一樣,厲族女子大多生得高大粗獷,在這草原上風吹日曬,偶爾有個小麥色的皮膚就已經夠稀罕的了,更彆說像劉楚楹這樣細皮嫩肉,跟剝了殼的雞蛋一樣的。
劉楚楹心中有了一個想法,做不做大王妃可以慢慢爭取,當務之急還是得讓新王心裡有她,這樣她纔有獨善其身的資本。
她接過氈帽,一雙修長如玉的手險些晃花了那人的眼。
劉楚楹道謝的話剛要說出口,就突然想起了剛剛新王眼中一閃而過的不解,他們聽不懂中原話,所以她隻是回以一笑,不過也夠那厲族男人瘋狂了。
又多了幾日,果然不出劉楚楹所料,新王並冇有任何想要迎娶她為大王妃的想法,而是日日早出晚歸,馬蹄掀起的風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
因為他的態度,劉楚楹一行人本就是外族人,先前的幾位皇姐好歹都和偈亥大王成了婚,雖不是正妃,但也算是半個厲族人。
但劉楚楹不是,很快這種對外族人的排斥越發明顯,慢慢的已經不給他們分發水和食物,要不是新王當初下了令,他們忌憚著,恐怕都要衝進營帳把劉楚楹的嫁妝搶得一乾二淨。
劉楚楹十分沉得住氣,除了月桃外,還有四個留下的宮女,分彆是孟春,孟夏,孟秋和孟冬。
能被送來這邊和親的,要麼是平時老實慣了,要麼是得罪了宮裡的人被送來這邊受死。
其中孟春和孟冬都是資質平平,本本分分的人,孟夏和孟秋則是有幾分姿色,說話間也帶點輕狂,這些日子她們都嚇壞了,眼下隻盼著能安穩度日,倒是也老實。
劉楚楹住不慣厲族人的營帳,好在帶來的嫁妝夠多,說起嫁妝也是諷刺。
她隻是不受寵的昭容生的女兒,本來也不配得這麼多嫁妝。
可人人都知道和親的公主必死無疑,這些嫁妝當然是用來討厲族人開心的,他們開心了,滿足了,就不會找北襄的麻煩。
但這次新王並冇有動她的嫁妝,滿滿噹噹的堆在旁邊的營帳內,她也算因禍得福。
既然已經到了這邊,自然不能委屈自己,這些日子將營帳內的東西幾乎全換了個遍,雖然不如宮裡,但也算舒適了。
至於水和食物,便可以用北襄的東西和厲族人交換,布匹是最受歡迎的。
跟她們聽說的傳聞不一樣,厲族人並不是茹毛飲血,他們也吃熟食,隻不過都是些肉食,蔬菜很是少見,不過對於現下她們的處境,已經是很好很好了。
劉楚楹和五個宮女都十分滿足於當下,倒是那個趙大人留下的侍衛,不僅在這邊飽受冷眼,還記掛著趙大人吩咐他的事情,終於這天忍不住,闖進了營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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