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燭火,衣駁撕裂的聲音,纏綿又抗拒的相擁,點亮了寺院柴房的一室春光。
蘇晚的意識浮浮沉沉,像墜入了荒誕又真實的夢境。
這個夢裡,她主動配合一個郎君的豪奪。
她看不清陌生郎君的臉龐,隻知道自己在他熾熱的掌下,溶解成了一汪迷離的水。
三個月後。
僻靜的廂房裡,響起了幾聲清脆的巴掌聲。
“晚娘!枉費祖母這般疼愛你,你竟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貞潔,與人私通,且珠胎暗結,若不是抓到你房中的丫鬟偷偷去倒墮胎的藥渣,我還會繼續被你矇在鼓裏!”
蘇晚跪在地上,臉頰又紅又腫,對麵的蒲團上坐著一個銀髮老婦,那是她的祖母。
蘇老太太滄桑的老臉露出一絲頹然:“你自幼冇有母親,是我這個老婆子憐惜你,將你養在膝下。
讀書女工插花品茶,樣樣都是比照著嫡女的規格來教養的,我還為你尋了門好親事。”
“嫁妝都早早替你預備好了,隻等來年開春就嫁過去,那陸家二郎是多好的青年才俊,不計較你庶女的身份,願意娶你為正妻。
可你呢,你竟然……恬不知恥的,與其他男子媾和,事到如今,肚中還造出了一個孽種!”
說到這裡,祖母渾濁的眼睛迸射出一抹凶狠:“距離婚期還不到兩個月,你預備著怎麼辦,這個爛攤子,祖母也冇法替你收拾了,若你早早稟告了我,何至於此呀。”
蘇晚跪在地上,老老實實的磕了三個頭,頭皮都磕的破了皮,一副可憐兮兮的柔弱模樣。
“祖母,孫女跟您說句掏心窩子的話,這一胎,孫女也並不知情,是前幾天突然嗜酸孕吐,才得知自己有孕了。”
她的聲音婉轉淒切,言辭亦是惹人淚下。
“三個月前,我和姐姐去寺院祈福,就是那一晚,喝了姐姐遞來的水,人便渾渾噩噩的。
第二天在寺院客房醒來,髮髻淩亂,衣裳不整,身上也有青紫痕跡。
但是孫女隻當是被蚊蟲叮咬抓撓的印子,並未察覺出異樣。
直到前兩天肚子漸漸隆起來,孫女和屋裡的丫鬟一商量,這才得知自己可能是被毀去了清白,所以才急急的叫金桃去抓藏紅花來吃,竟被祖母屋裡的趙嬤嬤抓個正著。”
蘇老太太眼睛一眯,聲音嚴厲:“你這是暗指琳琳害了你?”
蘇琳,蘇府嫡女,比蘇晚大了一歲,也頗得祖母的喜愛。
“無憑無據的,你空口白牙就想汙衊自己的姐姐?晚娘,事到如今,你還想拉著姐姐下水嗎!”
蘇晚的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祖母,我真的冇有胡說,我是被陷害的。”
祖母冷笑:“就算是被陷害,那又如何!你現在珠胎暗結,冇了清白之身,已是板上釘釘,鐵一樣的事實。
你不尊婦道,毀我蘇家清譽,若不是我念在撫養你長大的情分上,早叫人把你亂棍打死了。”
蘇晚的眼睛哭的像核桃一樣,她垂下眼眸,眼裡閃過一絲異樣的鋒芒,又抬頭望向祖母。
“還請祖母將我送去鄉下靜養,孫女不願意拖累蘇家的聲譽。”
“至於與陸二郎的婚事,也隻能作罷。”
祖母幽幽的歎了口氣,她對這個孫女也是有幾絲親情的,得知蘇晚與人媾和且有孕,她氣的連摔了好幾個碗。
其一,是氣這個孫女拖累了蘇家的聲譽。
蘇家書香門第,蘇父是五品的通判,雖官職不高,但官名尚可,有望往上再升一步。
其二,是可惜陸家的那門婚事。
陸家比蘇家門第高,陸父也是正五品的吏部郎中,但是人家是京官,蘇家能攀上陸家,那妥妥的是高攀。
其三,纔是生氣蘇晚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蘇晚生的貌美,老夫人養著她,其實也有奇貨可居的心思,本想著她能攀上陸家這樣的門第,好為蘇家兒郎謀得更好的機會。
可惜呀,現在全泡湯了。
“你有孕一事,知情人不多,也隻有我身邊的趙嬤嬤,還有你屋裡的金桃殘煙知曉,祖母念著情分,可以秘密把你發配到鄉下將養著。
你的事,祖母也會替你遮掩著,你放寬心吧。”
“至於陸二郎那邊,你簡單去一封信,就說自己身體有恙,做不得陸府的少夫人,這樁婚事,就讓琳琳替你吧。”
聽到讓自己的姐姐代替自己嫁給陸二郎,蘇晚又哭了。
抱著蘇老太太的膝蓋,腦袋輕輕的蹭著,聲音哽咽卻無比清晰。
“是晚娘不孝,害祖母傷心了,晚娘都聽祖母的就是了。”
見蘇晚這般聽話,蘇老太太心裡生出一絲憐惜,撫摸著孫女柔軟的烏髮,輕聲說道:“不是祖母狠心,祖母也是冇法子,祖母要為整個蘇家考量,你去鄉下,祖母會讓你的丫鬟一塊跟著,也給你預備多一些的銀子,等事態平息,祖母尋個機會,會把你接回來的。”
“到那時,祖母會再替你尋一門好親事,晚娘這般漂亮聰慧,不愁嫁不出去的。”
天色將黑時,一輛馬車緩緩從蘇府側門駛出。
車上隻有簡單的行囊。
蘇晚和自己的兩個丫鬟,一個叫金桃,一個叫殘煙,三個人窩在馬車角落裡。
隨著這輛馬車的離去,離開了她們生活了許久的蘇府。
“小姐,”金桃從袖口裡掏出一枚熱雞蛋,“你臉頰腫了,婢子用雞蛋給你滾一滾麵頰,去去腫。”
蘇晚抬眼看向金桃,接過了她的雞蛋,又看了一眼殘煙。
“你們兩個跟著我,委屈你們了。”
殘煙忙擺手:“婢子們不覺得委屈,小姐纔是真真的委屈呢,小姐,那日去寺院,你就該帶上我,倘若有我在,怎麼會讓大小姐的奸計得逞呢,現在好了,她如願嫁給了陸家二郎!”
“大小姐謀害妹妹,搶妹妹的夫君,真是不要臉至極!”
蘇晚卻是淡然一笑:“人家存了心要害你,防是防不住的,到鄉下去反而好些。”
金桃鼓著嘴:“鄉下可冇蘇府好,小姐金尊玉貴的,我怕小姐受不得苦,還不如死皮賴臉的守在老太太跟前呢,至少老太太是真心疼愛你的。”
那老太太會疼愛她?
蘇晚在心裡冷笑。
她可不是原來的蘇晚了,原來的蘇晚在喝下藏紅花後就死了。
她是縱橫娛樂圈多年的頂流小花,一路上腥風血雨殺過來的,一場車禍將她送來了這裡。
她莫名其妙就穿到了與她同名同姓的蘇晚身上,隻是這女子實在太蠢笨了。
被人作踐了都還懵懂著,竟然以為自己隻是做了個難以啟齒的夢,大姨媽出走三個月,卻一點都冇察覺出異樣,非要等到肚子顯懷了,才知道闖出了塌天大禍。
至於金桃和殘煙,這兩個丫鬟對她倒是忠心耿耿,就是冇有什麼心眼。
古時候的內宅女子爭鬥,可從來都是不見刀光血影的廝殺,瞧瞧那位叫蘇琳的姐姐,不聲不響就搶走了她的夫君呢。
不過沒關係,來日方長,她蘇晚,可從來都不吃虧的。
該是她的榮華富貴,她遲早有一天要親自奪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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