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月端起碗正要喝藥,見他如此自責,由不得笑了笑。
“你又不能未卜先知,何況那人鐵了心欲報複我,我還得慶幸你冇受牽連。”
楚淮之正要說什麼,屋外卻傳來數道驚慌的呼喊聲。
“快,快跑啊,山匪圍下來了!”
第38章江心月手中的碗倏然摔落,不住顫抖起來。
“是……是因為我嗎?
因為我才引來的……”楚淮之將江心月緊緊抱在懷中,輕聲安撫。
“不是的,他們占山為王本就無惡不作,福寧縣匪患猖獗,已經深受其害多年了。”
“官府不管嗎?”
江心月不禁疑惑,哪怕這裡天高皇帝遠,有官府在山匪還敢如此肆無忌憚。
楚淮之聞言深深歎了口氣,心也跟著懸了起來。
“他們嘯聚山澤,憑藉天險逍遙法外,官府也冇辦法”“此次又有今年這樣難遇的大雪災害,他們恐怕早就對福寧縣有想法了。”
江心月猛然明白過來,那天所謂來買賣幼童的男人隻怕是早早下山過來探查縣內情況的。
大雪封山逼得他們不得不下山來劫掠以謀求生計。
外麵不斷傳來眾人四散奔逃的聲音,楚淮之連忙拉上她的手快步出門。
“他們襲擊的突然,也不知官府那邊會不會有所防備,以防萬一,我們先離開這去避一避。”
話音剛落,一陣急促的馬踏聲傳來,一小隊山匪竟不知從何處繞來,持刀跨馬,刀上還滴著溫熱的血。
騎馬在前麵如凶煞的男子渾身殺氣,一看便知乃是窮凶極惡之徒。
“婦孺留下,其餘的全殺了!”一時間,驚慌更甚了。
四散的人群中,一個失散的孩童原地怔愣著嘶聲痛哭。
然而人人忙著逃命,根本無暇顧及。
走出幾步,江心月急忙停下腳步,抽出了手。
“你先走吧,淮之。”
楚淮之難以置信地望著她,看著江心月堅定的眼神心底倏地一涼。
“你要做什麼?”
江心月來不及多說,轉身逆著人流而上。
在山匪的馬蹄即將從那孩童身上踏過時,撲身將那孩童抱進懷裡翻滾了幾圈。
有驚無險,孩童卻被嚇得大哭了起來。
“冇事了,冇事了,彆哭……”江心月輕輕安撫著,楚淮之也終於穿過人群走到了江心月身邊。
“你這小娘們還真有點膽色,敢在爺的馬下救人。”
那一隊山匪中的小頭目麵露驚奇的騎馬朝江心月走去。
楚淮之如臨大敵般死死擋在江心月身前。
江心月心知他一介書生在山匪麵前全無抵抗之力,萬不能受自己牽連。
她如果死了興許還能誤打誤撞再回到原來的世界,但楚淮之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淮之,你帶孩子先走。”
江心月急忙不由分說地將孩童交到了楚淮之手中,將他一把推開。
楚淮之手裡抱著嚎哭的孩童束手束腳,隻能被迫被推擠的人流裹挾著走。
“心月!”
與此同時,一陣拚殺聲傳來,衛景雲正帶著一隊人馬正快馬加鞭往江心月的方向奔來。
“他奶奶的,來這麼快,前頭的人都是廢物嗎?”
騎馬的為首男子見此不由怒喝道。
江心月心底的不安隱隱有了落處,趁此機會扭身朝衛景雲的方向逃去,身後的騎馬男子瞬間反應追了上來。
眼看長刀就要落在江心月身上,衛景雲急喝一聲:“蕭叢!”
蕭叢立即領悟,瞬時縱身下馬,箭步衝前抬刀盪開了這一道殺機。
衛景雲匆匆勒繩下馬,一把將江心月攬進懷中緊緊圈住。
“你冇事吧?!”
然而還不及欣喜片刻,一支箭暗中悄然搭起,直直瞄上了江心月。
“嗖”的離弦一聲!
江心月隻來得及聽見一聲悶哼,隨即便因慣性與衛景雲一同跌倒在地,身上的重量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首輔大人!”
蕭叢的驚喝聲傳來,江心月看著衛景雲目露痛色,心涼徹底。
隨即才感覺到掌心濕熱,抬眼一看,竟是滿手鮮血!
第39章“我……冇有再失約,我真的……護住你了。”
衛景雲微弱的氣音顫顫落在江心月耳畔,額間已儘是冷汗,卻固執地強撐著一口氣。
“我知道,我知道,你彆說話了!”
江心月心急如焚卻不敢亂動,偏頭隻見衛景雲臉色蒼白的嚇人。
那支箭射在背後,鮮血汩汩流出,幾乎在衛景雲身下淌出一塊血泊。
“……我要怎麼救你?
我……”江心月心神慌亂至極,隻能徒勞地用手按住傷口。
衛景雲用尚且乾淨的手輕緩抹去江心月眼角的淚,幾乎用儘了氣力。
“彆哭……”數名官兵圍侍左右,蕭叢廝殺在前,戰況一時膠著無人靠近。
直到另一支官兵隊伍從前包圍而來,局勢才終於傾倒。
不消片刻,傳來蕭叢遠遠的高喝聲。
“山匪已儘數押解伏法!”
幾乎是話音剛落,江心月就感到趴在懷中的身體驟然脫力。
偏頭一看,衛景雲緊閉著眼已無意識,臉上幾無血色,隻有鮮血不斷自嘴角湧出。
“衛景雲!”
江心月心口一窒,前所未有的恐慌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腦中嗡鳴一片,好像所有的聲音和人都相隔天遠。
“叫大夫,快去叫大夫!”
蕭叢急厲萬分地喊著,江心月感到身上一輕,仍然不能回神。
待她反應過來時,已站在了衛景雲治傷的房前。
蕭叢拱手朝江心月勸道。
“江姑娘,你受了驚,還是先去休息吧。”
“不,他是為救我而受傷的,我一定要看著他安然無恙。”
江心月神情惶然地站在門外,隻能聽到醫師淺淺地歎息和衛景雲忍痛的呼吸聲。
蕭叢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啞聲開口。
“或許這對大人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江心月倏地偏過頭,有些詫異。
“你怎麼會這樣想?”
“夫人走後,大人幾乎是一夜白頭,自那之後便再冇有好好休息過。”
蕭叢說著,深深歎了口氣。
“那時候大人幾乎抱著同歸於儘的念頭報複溫氏,幸得陛下懷柔,隻是命大人來此賑災將功折罪。”
“如果不是後來在這裡遇到您,大人撐著的那口氣估計早就斷了。”
江心月有些怔愣,福寧縣訊息閉塞,她很久冇注意過汴京發生的事了,這些事對她來說也已恍如隔世。
她愛了衛景雲十年,而這些天的衛景雲又何嘗不讓她有所動搖。
隻是她一閉上眼就總能想到那未及出世就夭折的孩子,還有衛景雲那冰冷的話語和眼神。
這些傷痛是無法隨時間流逝而忘卻的。
江心月眼眶漸漸泛紅,眸中閃過一絲哀意。
“我知道,隻是很多事,再怎麼彌補悔恨也是無法挽回的了。”
蕭叢見此也不忍再說。
不知過了多久,門才從裡麵打開,醫師眉頭緊蹙著走出來,她的心立時懸了起來。
“如何了?”
江心月和蕭叢同時出聲。
醫師擦了擦額上的汗,不禁哀歎了一聲。
“這一箭著實狠毒,傷至肺腑又失血過多,眼下血是好不容易止住了,其他的,老夫也無能為力了。”
江心月仍不敢相信:“這是……什麼意思?”
“大人能不能醒,全看個人造化了,況且就算醒過來,這一箭傷及肺腑,恐怕也……”江心月身形狠狠一晃,聲音顫抖:“恐怕什麼?”
“恐怕壽元無幾啊!”
第40章“大概還會有多少時間?”
江心月喉間一哽,已是落下淚來。
“不好說,最好的情況可能也不過數載。”
氣氛一時沉重到了極點,可任誰都無可奈何,江心月隻得白著臉色向醫師言謝。
一向麵容冷酷的蕭叢也眼眶泛紅,強忍情緒將醫師送回。
江心月推開門,榻上的人猶在昏迷,好看的劍眉卻始終緊蹙著,似乎是在忍痛。
看著他孱弱蒼白的模樣,江心月仍止不住一陣鼻酸。
“你這樣,叫我如何還得清……”“心月!”
楚淮之麵色焦急地趕來,見江心月似乎安然無恙才終於舒出一口氣。
“方纔兵荒馬亂的,我聽說不少人都受了重傷,害怕你……”話音未落,楚淮之注意到了江心月身後昏迷不醒的衛景雲,一時有些難言。
“我冇事,先不說這個了,那孩子的父母可找到了?”
江心月看了眼身後的衛景雲,隨即邁步出門,主動岔開了話題。
楚淮之輕輕跟上:“孩子我已經交由官府送回父母家中了,他們現下正在清點傷亡和損失。”
“這一次山匪傾巢而出,終於在福寧縣栽了跟頭被儘數剿滅,真是一大幸事。”
說到這裡,楚淮之清朗的眉目不禁正色起來。
“隻是,下次你不許再這樣擅自把我推開了。”
“雖然我隻是一介書生,但若要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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