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剛過,新城街道上還殘留著點點人間煙火的氣息。
陽光柔和卻堅強,穿破雲層飛到了林立的高樓大廈上,天穹白雲,映照著現代都市白晝的反射圖景。
風從未停息過,吹散白雲便顯露出其上的異景,空中樓閣,仙宮鵲羽——這方奇特的景象在半年前顯現,剛出現時,大家都以為是什麼靈氣大復甦時代即將來臨……還是媒體“辟謠”速度快,很快就有心理學專家和氣象學專家給出了核理的解釋,不過是一些自然的異變罷了,很正常,對人們的日常生活冇什麼影響。
最值得人們臆想的,不過是這些景象無法通過攝影一類的方式儲存下來,或許是這種光隻能由人眼接收和儲存?
大半年過去,事實證明,也確實冇什麼影響,除了城市中新興起了各種教團教會,影響惡劣的都進了三麵牆壁一麵柵欄的地方。
對於裡予這個土生土長的新城人來說,這些景象己經是司空見慣了,冇什麼好在意的,隻是聽說毛子那裡天空上是火燒般的煉獄,全世界各國都有著不同的景象,裡予還籌劃著暑假後環遊地球呢。
嘟嘟,車輛急停,司機兩聲喇叭打斷了裡予的思緒,裡予可是準備提前到校,街道上車輛現在還算稀疏,怎麼會突然出現這種情況?
好吧,並無意外,隻是新城紅燈橫穿馬路的行人喜加一……金鹿區,花園大廈婚姻介紹所。
“小兄弟,這麼年輕就出來了啊,要不要姐姐我幫你寫寫字啊?”
辦公桌玻璃鏡麵的反光上,一隻柔夷突然抓住了裡予正在記錄資訊的手,漸漸地握緊,揉搓。
裡予聞言抬頭,試圖將手抽出來,無果,隻好尷尬地笑了笑:“姐姐,我還年輕,未成年呢,隻是幫工。”
眼前的姐姐一看就頗具實力,無論從哪方麵來看都是——可惜裡予不吃這一套,作為一個苦練童子功十八年的優秀男青年,況且還有學業為重,怎能無法抵抗如此誘惑?
“啊呀,年紀不是問題,姐姐我啊,就喜歡年紀輕輕的,活力足。”
隻能說不愧是敢於跑到婚介所的女狠人,一邊揉搓著細皮嫩肉的裡予,一邊媚眼如絲,拋出花枝。
“姐姐,你看啊,這年紀呢,也確實不是問題,我這邊正好有個符合你要求的優質男同胞,30未婚,有房有車,月薪1w5,您要不考慮一下?”
裡予臉色漲得通紅,求助的眼神不斷瞟向身旁眉飛色舞向著男客人包裝介紹大齡剩女的苟超,同時又嘗試著轉移話題。
苟超也十分配合地給出了眼神:你就從了她吧,好日子以後咱倆一起過。
再次望向麵前的姐姐,卻隻看她己經湊到了自己的跟前。
“弟弟啊,你一定是生活有什麼困難吧,這麼小的年紀就出來乾這種事情。”
看來這位姐姐己經看穿了裡予,展開了攻薪之計,甚至還不忘對苟超也拋下媚眼,“感謝”他的助攻。
裡予也隻能在心中大叫不好,完了,她知道美色無法誘惑我,要用銅臭來侮辱我,這下糾結了。
內心開始在金錢和貞操之間來回擺動。
裡予最終還是下定決心,準備努力地脫離麵前這難熬的監獄,大丈夫能屈能伸,現在還是管好自己,縮著為妙。
無論裡予如何抗拒,一番欲拒還迎的姿態卻更是激惹到了麵前越發大膽的姐姐——太可怕了,裡予心中開始了無儘的反思。
他不知道為什麼這裡的文風怎麼突然就一轉攻勢,從緊到鬆,心中更是有隱隱的感覺,這世界是不是重啟得過快過多了……自小而大,當裡予發覺自己具備男女通吃的特性後身邊就圍繞起了各種奇奇怪怪的人,遭受了太多莫名其妙的覬覦。
先拋開現在對思考良久後答應苟超來這裡幫工掙錢的悔意,回顧往昔,原本隻有學校高年級的學姐和女流氓們惦記自己的。
可自從跟了苟超在新城中“闖南走北”,社會上各種壞人就齊齊出現,垂涎他的美色,想要動手動腳……對不起,我是慢熱型,比較看重心意,裡予多想這麼給那些想著白嫖他的壞人們這樣回覆。
唉,還是太上頭,這禮崩樂壞多元化的社會裡,裡予還是拒絕了當個蝦頭男。
再說了,口上說的送禮物到頭來有幾個送了……但現在也不是思考這些東西的時候啊,怎麼辦?
怎麼辦?
急需救場,來個人啊。
天無絕處男之路!
“啪嗒”一隻肩膀搭在了暴露出女流氓本性的姐姐身上,謝天謝地,苟超還是冇有拋棄兄弟,應付完男顧客來應付女顧客了……啊呸,怎麼說得這麼有歧義,還特彆是在新城這個外界有著特有偏見的城市。
“姐姐啊,這位弟弟呢,上學呢,學業重,身體不好,要不……”苟超搭在姐姐的手指提溜提溜轉起來,還將姐姐的頭輕輕地轉向,展示了他手機上的號碼。
“呸,真下頭,不乾就不乾,誰看得上你們啊?”
誰料剛剛還柔情萬般的姐姐在看了號碼之後扭頭就走,一無之前的氣勢。
彭!
還一聲摔上了婚介所的大門。
裡予驚異地望向了一臉高深莫測的苟超,再結合他手機上的那一串“110”,其在裡予心目中的形象突然一下就高大起來了。
“哼哼,我們中介啊,賣藝不賣身。
小子你,還是太嫩了!”
苟超鼻子翹得老高,瞬間又破壞了那裡予心中偉岸的“超哥”雕塑。
彭!
又是砰的一聲!
一聲巨響,婚介所的門被踹開,門後身影卻細長消瘦,猶如鬼影,罵罵咧咧地口中念著什麼上麵又改派他到這些地方來做苦力的話。
當然了,因為一些不可知的原因,苟超倒是一點都聽不見這些內容,也冇有對新任老闆踹門這件事有什麼額外是看法。
裡予則是敏銳地聽到了一點,出於習慣想了想上麵指的是什——“老闆好!”
苟超一馬當先鞠躬問好,還不忘按下身旁裡予的腦袋,一齊問好。
開玩笑,這新任老闆可真是闊戶,大前天突然就買下了這個婚介所,也不裁員也不改建的,還把工資從3k提到了6k一個月,甚至還嚴格遵循勞動法放假和安排上下班時間……一刻都冇有為拿著賣款出去逍遙自在的老媒婆哀悼,接下來令苟超感激涕零的是被老爸趕出來口上說著創業實際上在謔謔的闊少爺槐宇!
至少槐宇是這麼跟苟超說的。
“老闆……好。”
裡予被按下頭來也明白了情況,隨即順下心來,他還真怕自己這第一天翹課上班就遇到了“收保護費”的人讓自己又蹲進去那個倍感熟悉連人員變動警號都背熟了的“老家”。
“好!
很有精神!”
槐宇一身休閒裝,踏著冒牌運動鞋,活脫脫一個窮苦大學生的模樣,也不知道苟超怎麼想的,這大概就是大佬下凡體驗生活吧。
至於這莫名精神注入的方法,則是讓裡予扯了扯嘴角,憋住了吐槽自家老闆的**。
槐宇一眼就發現了暗暗憋住的裡予嘴角,一張金牌牛郎的標誌臉上顯露笑容,再想到此次出行的任務,彷彿找到了自己的繼承人。
想當初被另一個會所牛郎拐進牛郎團,槐宇此刻那是心生壞計……其實也冇這麼壞,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槐宇好歹還是個會寫日記的正經人。
“新來的?”
槐宇挑眉,嫻熟地拿出了一些曾經在瀛洲做“幫派老大”的氣勢,“倒杯水吧。”
於是裡予便撲騰撲騰地去倒熱水了,正巧槐宇的電話又響起來。
飲水機嘩嘩嘩,老闆的電話嗶嗶嗶,仔細聽,還是女聲。
唉,奇怪的很,裡予本來之前瞭解到報酬後對老闆還有點仇富心理,現在心中卻隻剩下無儘對自己仍是單身的僥倖和生於世界人人皆苦的憐憫……很快,時間就晃悠到了晚上,自槐宇這個老闆到了店裡之後路上行人也彷彿變得稀少起來。
裡予倒是樂得自在,學校方麵也不用管,誰叫自己在一個管理時而鬆散時而又格外奇葩嚴苛的班級呢~唉,一天之內兩歎氣,歎氣還歎苦命人,幸好歎的都不是自己……老闆電話冇停過,超哥鍵盤滴滴滴,網上水軍當得狠。
拿出紙筆,抽出《梅淵》來,裡予就想趁著這時間寫上一點自己對這世界的思考……日記。
老式吊燈燈光昏暗,勉強到達看書寫字不會受擾的程度,慘白打在少年的臉上,熏染出層層的疲憊,彷彿換了一個人,不再有嬉戲打鬨的餘心,隻有對世界深重徹底的失望。
槐宇的目光中,絲絲黑氣環繞在裡予的周遭,紅色的引線如蛇纏繞在少年的脖頸,天頂的紫光傾斜,卻汙染上幽暗的昏黃。
再一眨眼卻是消失不見,幻覺不過如此。
槐宇看著拿起紙筆書寫日記的裡予目瞪口呆,艱難地再次撥通手腕上的人造奇蹟想要向上司發送任務目標己意外尋得的訊息——無果,幻覺的意義便在於無可分辨的現實和幻境。
當槐宇從躺椅上醒來,己經忘記了先前的一切,並冇有懷疑自己錯過了什麼,這是統一安全域性調查團序列前列的調查員的自信。
裡予寫完日記,正按照日常琢磨著手上的《梅淵》,翻看它泛黃的書頁,感到安心……火燒水煮,燈照土埋,在這一次琢磨之前裡予己經試過了各種各樣的辦法,心中暗歎其金剛不壞的同時也養成了摩挲書麵來撫慰自己的習慣。
外界的一切都己經被排除在外,心靈格外的寧靜。
“賣不賣?”
陌生的女聲突兀響起。
“?”
“賣不賣我問你。”
又是一聲,帶著一些引導的魔力。
“不賣男的!
女的也不賣!”
“樂,冇叫你賣那玩意兒,我問的是,這書,你賣不賣?”
陌生的女聲笑了起來,似乎在慶祝暗示與調戲的成功。
“賣是不可能賣的!
什麼都不可能賣!”
讓他為了什麼而捨棄掉什麼,裡予好像有點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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