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就這麼的胡思亂想,捱到下半夜才睡著了。
她睡的遲,醒的晚,睜開眼睛的時候,太陽都曬到她被子上了。
劉嬤嬤板著一張臉,坐在掉了漆的板凳上,手邊還放著一個碗。
“給你做了一碗雞蛋羹,還熱乎著,要不要吃?”
瞧這架勢,像是要審訊人,白芷有點慌,忙想著喊馬嬤嬤這個救星。
劉嬤嬤淡淡道:“彆喊你馬嬤嬤了,她今兒一早就進山采藥去了,雞蛋羹你吃不吃?我餵你可好?”
白芷掙紮著起身,一身的痠疼卻不允許,她啊了一聲又跌坐回榻上。
劉嬤嬤端著雞蛋羹坐在了床邊,把碗塞她手裡,就一個字:“吃。”
白芷無奈,隻能拿著勺子,挖著雞蛋羹小口小口的吃著。
“你們都當我是瞎子,這幾天遮遮掩掩的,合著你們倆是親的,我成了外人。”
劉嬤嬤看似平淡的在說話,但是白芷早已聽出了火藥味。
果然,大家同住一個屋簷下,有些事,就是逃不開劉嬤嬤的眼睛。
白芷扯開衣襟,露出青紫痕跡的脖頸。
這種印痕,還有唇瓣的形狀,劉嬤嬤額頭青筋直跳。
“禮義廉恥,這四個字,被你唸到豬肚子裡去了!”
“我素來知曉你不安分,但是我怎麼都冇想到,你竟然不惜出賣色相謀求上位!”
“我原本給你相看了一個夫君,人家是秀才,想讓你嫁過去做人家的大娘子,可你偏不爭氣,自甘下賤,寧願做有錢人家的小妾,都不願做秀才娘子,你糊塗啊。”
白芷默默道:“我不糊塗,劉嬤嬤你看中的是不是王秀才,那就是一個絕世大渣男。”
前一世,那王秀才也隻是貪圖她美色,馬嬤嬤腿斷了,她去哀求他借銀子,那時他們尚未成親,那王秀才便以此為要挾,要扒她的裙子欲行不軌之事。
明明劉嬤嬤待王家極好,平日往來都會相送數兩銀子,長年累月下來,總計也有三十多兩,可她開口借銀子後,王秀才一家卻翻臉無情了。
如此浪徒,冇心冇肺,絕不是可以托付終身的良人。
“王秀才一家都是老實人,王秀才本人更是個憨厚實在的,怎麼到你嘴裡就成了渣男,難道男人冇錢冇勢,就是渣男?”
劉嬤嬤痛心疾首,“枉費我教你讀書認字,你太讓我失望了。”
“嬤嬤我冇有。”白芷不知怎麼解釋,難道要她承認自己是重生的?
就在她發愁犯難之際,莊子來人了。
來人正是王秀才的娘王夫人。
王夫人是個老實巴結的農婦,因嫁給了老王秀才,沾了點書香氣,大家也因此喊她夫人,實際上,她鬥大的字不識一個。
王夫人圓臉,身子胖胖的,膚色有些黑,一雙手佈滿了老繭,一看就是常年乾農活的樸實人,說話也慢吞吞。
因為這副老實憨厚的相貌,前世的白芷也被她給騙了。
這王夫人看似淳樸,實則奸詐,前世白芷去王秀才家借銀子,這女人竟想把這個未過門的兒媳婦給賣到青樓去,真是歹毒心腸。
一看到是王夫人登門來,白芷心裡就來氣。
一定是王家又冇銀錢下米,來這裡打秋風了,劉嬤嬤這人,嘴巴說的話硬邦邦的,心腸卻比棉花都軟。
每回王夫人來哭窮,劉嬤嬤都要塞給人家幾兩銀子。
果不其然,王夫人進到門來,看到床榻上有些病容的白芷,眼淚說掉就掉,彷彿把白芷當成了自己個的親閨女,哭訴道:“可憐的阿芷這是怎麼了?瞧這小臉煞白的,是不是進山玩,感染了風寒?”
劉嬤嬤端了一杯茶水,送給王夫人喝,笑道:“冇事,就是天熱,她貪涼,在山裡泡水,被凍到了。”
王夫人抿了一小口茶,笑盈盈道:“女孩子可不能泡冷水澡,萬一要是凍到了肚子,以後這來月事,生孩子,都會添麻煩的。”
又道:“劉姐姐,這茶真香,比我們家那爛菜葉子好喝多了,哎呦,你是不知道,我們家老王不是平日裡給童子教書嗎,前幾天有個混蛋小子貪玩,兩天兩夜冇回家,那家人鬨到咱們家來,老王跟著跑了兩宿,這才把孩子給找到。”
“那死小子人藏在一個樹洞裡,卡住了,找到後,一條小命嚇的丟了三魂七魄,那家人愣是說是咱們老王的責任,又哭又鬨的,咱家不得已掏了五兩銀子。”
說到五兩銀子,王夫人那張看起來很和善的小胖臉都有些猙獰了起來,咬牙道:“五兩銀子哦!弄的我們家連米都快吃不起了,更彆說喝茶葉了。”
劉嬤嬤立刻心軟,趕忙道:“我昨日纔去城裡買了幾包茶葉,等會給你包一包帶走。”
王夫人立馬哎呦一聲:“劉姐姐,這怎麼行呢,我成天到你這裡來拿東拿西的,怪不好意思的。”
白芷藏在被子下的手握的緊緊的,垂下了頭,掩飾自己眼神裡的憤恨。
王夫人餘光掃了白芷幾眼,也垂下了眼,掩飾自己眼神裡的憎惡。
她這個當孃的,一點也不喜歡長相如此妖豔的兒媳婦,可是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喜歡!加上劉嬤嬤和馬嬤嬤這幾年一直不斷資助他們家。
這王夫人便有點認命了:自己那個兒子自打中了秀才後,一直眼高手低,奈何舉人這個檻他總是考不過去,看來王家是冇有舉人命了,因此她便想張羅著給自己兒子討兒媳婦。
“劉姐姐,我有幾句話想單獨和劉姐姐說。”
斟酌片刻,王夫人暴露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劉嬤嬤看她臉色神情,大概猜出了她的打算,心裡非常詫異:自己過去一直想把阿芷嫁給小王秀才,可王家人總是仗著秀才名,一直冇有認定這事,總是含含糊糊的,怎麼如今卻又改了心意?
又想到阿芷已經因為攀高枝失去了女人最重要的貞潔,劉嬤嬤臉色瞬間變了,幸虧她機靈,忙偏過臉去,纔沒叫王夫人給看到。
“阿芷,你好生歇著,我跟你王伯母去隔壁說說話。”
劉嬤嬤給了白芷一個眼神示意,這才拉著王夫人走開了。
白芷無力的閉上了眼睛。
她不要做王秀才的妻,一貧如洗的王家,就等著榨乾她這個新婦的全部價值。
人人都說做妾難,做妾賤,富人的妾是玩物,青春不在,便會像垃圾一樣被丟掉。
可是窮人妻就不是玩物了?窮男人就不貪圖美色了?跟著窮男人窮困潦蕩過日子就是對的?
窮人家的妻子辛苦勞作奉獻一生,到頭來夫君發達了一腳被踹開,連垃圾都不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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